柳枝行出来,拿着斗篷替她披上。“姑娘,再坐一会儿,咱们就回去吧,外头风大。”
卓璃没有回答,她只瞧着自己的影子,看着自己的影子渐渐移了位置,喃喃道:“阿兄,应当考完了吧?”
只这一句话,卓璃便觉得喉头一阵不适,当即便咳了起来。柳枝连忙抽了帕子递过去,待卓璃停下来,便瞧见帕子上已然泅了殷红血迹。
“姑娘,你,我,我还是扶你回去歇着吧。”柳枝已然叫这情景唬得不知如何是好。“我,我马上去请医官。”
“不必了。”卓璃摇了摇头,静静地坐着,等着自己阖上双目的那一刻。
柳枝劝不动,又觉得此时事大,只得急忙行出去,一壁唤人去请医官,一壁唤人将这讯息递去给卓家父子。
卓璃从未觉得院子里这般安静,初春的风与寒冬的未有什么两样,一阵阵春风扑面如同刀刀利剪。
廊下的灯笼在风中来回打转,发出一阵声响,很轻,很轻,像是在与她吟唱着曲曲小调,让她开始昏昏沉沉。
卓恒不负众望,殿试第一,得了状元的头衔。
其实依着宣帝的心思,即便是卓恒殿试稍差些,他至少也会点他当个探花郎的。毕竟自家儿子拿他妹妹做筏子,总是要补偿一二的。
三甲人选已定,依着旧例自是要一道骑马出行。东迟一早得了信,将卓恒定下的簪子取来,这便守在宫门外了。
他见卓恒行出,才将锦盒交给卓恒,远远就瞧见府上的护院急奔而来。那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勉强道:“郎,郎君,快,快回去,姑娘,姑娘……”
来不及细问,卓恒御马疾行,完全不去顾这例不例的。东迟赶忙过去替那名护院顺了顺气,问道:“姑娘怎么了?”
“姑娘,怕是不行了。”
骏马在长街上疾行而过,急促的马蹄声昭示着御马之人急切的心情。街道上行走的路人纷纷闪躲避开,等自己站稳之后总免不了要骂上几句。
可这些,卓恒都无心再去计较。
此时,只有卓璃才是最为重要的。
行至卓府门前,卓恒弃马入内,径直往卓璃的院中而去。彼时卓璃又是一阵咳嗽,柳枝正在旁不停地替她顺着气。
“姈姑。”卓恒急急行去,瞧着她嘴角沁出的血迹,心中一紧。“我回来了。”
卓璃抬眸去瞧,见卓恒一身绯色衣袍,当即笑道:“阿兄是一甲第几呀?”
“状元。”卓恒行过去,半跪在她身前,道:“姈姑欢喜吗?”
“嗯。”卓璃点了点头,“鲜衣怒马少年郎,阿兄穿红色,最好看了。”
话毕,卓璃又是一阵咳嗽,卓恒急忙拍着她的后背,对着柳枝问道:“医官呢?”
柳枝带着哭腔,回道:“已,已经派人去请了,我,我,我再去催一催。”
“阿兄,我没事的。”卓璃扯了扯他的衣袖,道:“阿兄陪我坐一会儿吧。”
“好,好。”卓恒站起身来,同她一起坐到秋千架上,抬手揽住了卓璃。“姈姑不怕,我现在就让人收拾行囊,我带你去素问谷求医。”
“不用了。”卓璃摇了摇头,“阿兄,等吏部绶了官,阿兄也得成亲了。阿兄记得,娶了妻子,便要好好待她,不要叫她受苦。”
“我不会娶旁人的,姈姑,你听我说……”
“阿兄,你听我说完。”卓璃咳嗽了几声,将他的话打断。“妻者,齐也。这是阿兄从前说过的。阿兄,你若是娶了妻子,一定会好好待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