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里,停顿两秒后,语气放得更轻,却也似有千钧沉沉压在邵斐然胸口:“更莫要……将她卷入你不甚清白的麻烦之中。”
邵斐然闻言,身形微僵,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有羞愧,有挣扎,或许还有一丝被说中心事的慌乱。
他低下头,不敢再看陆眠兰,只低声道:“在下……明白了。”
陆眠兰见他如此,知他听进了警告,便也不再穷追猛打。她再次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眉宇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连日来的奔波、费心查案,加之方才这一番情绪波动,让她感到一阵心力交瘁。
杨徽之时刻关注着她的状态,见状立刻温声道:“累了便先回去歇着,我去送一送邵公子。”
他的声音低沉柔和,竟无端抚平许多陆眠兰眉间褶皱,方才还有股积压火气的心底,此刻似被清茶一晃,熨帖了许多。
陆眠兰抬眸看他,眼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放松,轻轻“嗯”了一声。
杨徽之随即起身,对邵斐然道:“邵兄,天色已晚,我送你出府。”
他语气虽依旧客气,此刻逐客令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一时间邵斐然指节泛青,看上去似是恨不能昏死过去。
不过好在他也正觉如坐针毡,闻言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告辞。
杨徽之将邵斐然送至府门口,墨竹依旧无声地跟在数步之后。
夜风凛冽,吹得门前灯笼剧烈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杨徽之原与他并肩,却忽然停下脚步,不再往前送了。
“邵公子,”就在邵斐然即将踏出门槛时,杨徽之忽然开口,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冷静,“采桑那个小丫头,与内子情同姐妹,亦是我杨府极为看重之人。”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向邵斐然,平日里温润的眸光此刻沉淀下来,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清明与隐隐的威压:
“她心思纯净,不谙世情复杂。有些浑水,不该她蹚;有些心思,动不得。”
他话语平和,却字字千钧,敲打在邵斐然心上:“还望邵公子好自为之,行事之前,多思量后果。莫要因一己之私,累及无辜。否则……”
他未尽之语消散在风中,但那未竟的警告意味,比直白的威胁更令人心悸。
邵斐然背脊一凉。
他不敢直视,慌忙拱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杨大人金玉良言,在下……铭记于心,定当谨言慎行,不敢逾越。”
说罢,邵斐然几乎是落荒而逃,匆匆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杨徽之站在门口,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墨竹悄无声息地靠近。
“看着他。”杨徽之低声道,“若无异动,不必打扰。”
“是。”墨竹领命,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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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徽之返回内院时,陆眠兰已卸了钗环,换了一身舒适的常服,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她指尖轻轻揉按着太阳穴。烛光柔和,映得她面容略显苍白,却别有一种慵懒风致。
莫惊春则坐在她身侧,两人正低声说些什么,见有人进来了,莫惊春便在回头时下意识浑身绷紧,却只被陆眠兰轻轻拍了拍肩头: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