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道:“抬高点,小心。”
这一步池砚走得格外小心,晃动间,沉重的礼冠和金饰珠帘撞得叮当作响,裙裾层叠,稍不留神就有可能绊倒。
祝凌霜几乎承担了他大半依靠借力的任务,确保他平稳迈入祝府的大门。
进入府内,外界那震耳欲聋的喧闹声被隔绝掉一部分,但仍能听到府内各处传来的道贺声、乐声。
没有拜堂,没有与主夫的复杂仪式。
侧夫的身份决定了他无法享有正夫那样,在正堂大宴宾客、接受拜贺的礼遇。
他的任务,更多是配合祝凌霜的步调,完成象征性的进门仪式,然后——
“送入洞房——!”
池砚松了口气。
看来,他的任务差不多完成了。
祝凌霜的脚步方向再次微调,显然是转向内院深处。
她依旧没有松开手,步伐却稍微放得更慢了些,似乎在无声地询问他是否能跟上。
穿过曲折的回廊,庭院内的人声渐渐稀疏,最终被引回熟悉的院落。
推开门,喧闹被彻底关在门外,室内弥漫着新的木料、香料和红绸特有的气息。
祝凌霜拉着他走向床边,将他安置在床沿坐好。
那只始终紧握、给予他支撑的手,缓缓松开了。
冰冷的空气瞬间覆盖方才被温暖包裹的皮肤。
祝凌霜站定在他面前,盖头下,池砚能看到她同样繁复精致的裙裾下摆。
葱白的指节伸了过来,轻轻撩起他盖头的边缘下角。
池砚的身体瞬间绷紧,屏住了呼吸。
那只手最终没有掀开盖头,只是另一只手凑了过来,塞入了一个东西。
池砚的手指碰触到了。
是块温热的、包着细软棉布的点心。
一个带着笑意的、极低的声音在咫尺间响起,在这很静的房中,亦如耳语。
“辛苦了,池郎君。这个时辰没吃东西怕是得饿了,先垫垫。外面还要应付一阵,你一个人在房中,就不必太过紧绷,好好休息吧。”
池砚一时怔住,紧抿的唇线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
接着,他听到祝凌霜转身的衣料摩擦声,听到房门被拉开又轻轻关上的声响。
室内彻底陷入一片寂静,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手中点心温热的触感。
盖头遮蔽之下,眼前依旧是浓郁的、无边无际的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