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团子在我识海里究竟是打得什么鬼主意,想把我推进河里弄死我?”祈星食指不耐烦地戳走又顶过来的团子。
团子死活不肯罢休,誓要将她推进河里“淹死”。
“够了,你这团子没完了,”祈星发动两根手指,点着团子脑瓜不再上前,她二人僵持片刻,团子终于疲累,云雾作得脑袋竟变软下来,祈星食指竟直接渗进了团子脑门。
她方惊觉,想抽回手来,食指竟被钉在云雾里,拔不出来。
那小团子身子软下后,主体逐渐化作一块又一块的云雾,每片云雾里皆都是些画,但画却描得真实,似都是记忆,一段连着一段。
一块团雾放着,一男一女相拥在柳下,另块团雾放着,一女一猫高坐在一把黑椅之上,另块,则是男子抱着濒死的女子哭嚎,周围皆是紫红色天雷,男子那声嚎哭惊得祈星在云雾前差点儿没站稳。
“这些,究竟是何?”祈星走过每片云雾,男子女子的脸全数模糊,相貌神态祈星皆都看不到。
每张脸尽数模糊朦胧,只可将总体故事看个大概。
每看过一片云雾记忆,一片云雾便接着她消散,直至她走过所有云雾后,那只会狗叫的团子彻底消失不见,没尸没魂,似是在她识海里就未曾来过。
眼前一望无际的花海红河,祈星看过一圈,那团子当真是消失不见。
没了那只古怪团子,祈星总觉少了些什么重要东西,心头空荡荡,脑内昏沉。
莫不是那条红河威力,才让她如此。
祈星摇着半醒的头,神魂直接退出识海,撑着力气将伤员轻放在块还算柔软的沙地上。
摸几下发酸的大腿,在伤员身侧直接就地坐下,睁眼打量着周围,复又盯着正熟睡的男子,虽有困意但,她却迟迟闭不上眼来。
她怕精怪再找上礼封,一直抻起腰来,四处打量着周围。
祈星在伤员身侧足守了两个时辰。
但这困意挠得她如何也睁不开眼,直接就地躺在了礼封旁侧。
二人面对着面,躺在一处。
一阵风打过他二人面庞,笼罩着整片河滩的雾气尽数散开,原是芳园的那处,竟重新变作赵宅。
而他二人双双倒在赵宅不起眼的后院假山林中。
躺在地上昏睡许久的礼封似是被这风搅醒,睁眼便瞧见眼前那双明眸合上眼来,似是像只蝴蝶飞累了,合上翅膀歇息。
他不忍少女吵醒,贴心守在旁侧,一动不动。
直至夜空长满星辰,一声妇人的凄厉惨叫,响彻赵宅后院。
祈星礼封皆都被这声喊引了过来。
只见晚玉浑身是鞭痕,上半身子血肉翻飞,她哭喊着,字句间皆是指控,“赵朗,你个畜生,每逢遇着我你总跟个疯狗一般乱咬,我刘家婚前就同你们赵家讲过,矿石是我刘家所采的,你们赵家只买卖便可,拿到的银两都是你我两家五五分成,白纸黑字写得清楚。”
“你赵家想将这利全拿去,做梦!我刘晚玉就是今日被你打死,也断不会将刘家应得的三成被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拿走!”
“哟,皮痒痒了,刘晚玉,这些时日本公子就才几日没归家,你这小身板子倒是又硬上了,几天不打你,你怕是还不掂量清楚你们刘家不过就是个靠山吃山的暴发户,而你不过是个村妇!”
“你爹娘都不过是些唯利是图的东西,拿着自家女儿的命专来买官宦人家之名,刘晚玉,你可得睁眼好好瞧瞧,你爹娘早把刘家剩下的几成全数交予了我赵朗,”赵朗面目扭在一处,身侧鞭子尽数沾着血水,话语间带着蔑视,一张张写着刘赵两家的契约。
晚玉顾不得自己身上血水,瘦弱单薄的身子在地上爬伏着,手指一下一下翻开地上被风吹乱的契约。
契约被晚玉拿在手里,再瞧见自家爹爹的亲笔时,眼眶中的涩泪,一滴接上一滴,恍似要淹没眼前这现实。
原是还有着口气的晚玉,绝望了,她不可置信地念到,她亲爹爹讲得话,“女儿啊,莫再同赵公子耍小性子了,从前是爹爹对你管教不严,现下到了夫家,定要事事听从夫君的话,夫君打你,那又有何妨,这是夫君对你的爱抚,打是亲,骂是爱。你同赵公子之间哪里有隔夜仇不是,为父让你背的女戒都去哪里了,到了夫家怎生尽数全忘了。”
“以后爹和娘年岁也大了,膝下无子,便将刘家剩下的几成利悉数交予了赵公子,你以后还得好好伺候……”
结尾处的那句话,晚玉不愿再多看,她怕再看下去,自己恨不得想死,她恨不得眼前这些畜生死。
赵朗见晚玉看完信和契约后,便没了声响,顺手立时摔起带着倒刺的鞭子,喝骂,“刘晚玉,你个贱妇,怎么看到自家爹爹给的信,就蔫吧了,方才不是直腰跟老子对骂吗?怎么现下不出声了?”赵朗气恼方才晚玉与他讲理,手上鞭子,再次结实地落在晚玉白嫩的皮肉上。
鞭响声像上万根针,刺进祈星耳朵。
站在假山之后的祈星,不自觉握紧拳头,眼睛盯着第二道鞭子落下时,飞身就要冲过去,冲向赵朗的刹那却被一层屏障弹开。
被震开的祈星一下滚出几丈。
怎回事,怎得现下又触不到了,她慌神地看着手,转头瞧着鞭子,再次狠狠甩在晚玉血般的脊背上。
此幕,痛得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