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客厅里的暖也是假的。
“你要是想走,就走吧。”
他关掉电视,屏幕暗下来,把客厅里的暖意也带走了大半。
“让老鬼送你。”
其实这话是试探,他赌她不会走。
但徐津婷几乎是立刻站起身,脚步快得像在逃。
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段熠还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她。
一直到脚步声消失在别墅门外时,段熠的手还悬在半空。
刚才她起身要走的瞬间,他下意识要伸手去拉——指尖已经碰到她袖口的布料,却在她脚步顿住的刹那,又硬生生收了回来。
他靠在沙发上,盯着自己的手。
以前在果敢的街头,他想要谁留下,从不需要犹豫——枪托抵着对方的腰,或者一句冷冰冰的“敢走试试”,就没人敢动。
可刚才,看着徐津婷随时逃走的样子,他却提不起半点强硬的念头。
他想起来刚来时的徐津婷,总是哭,但是即使哭,还是敢跟自己作对,敢拿刀刺向自己。
再后来,她乖了很多,开始学会妥协,不过仍然不经意的梗着脖子,虚虚叫嚣。
可是现在怎么了呢,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哭不倔了。
怎么会这么慌呢?
段熠的手举了起来,停在半空,像要去触碰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指尖蜷起,又松开——他想摸摸她的脸,想抚平她眉间总拧着的褶皱,想告诉她不用那么怕。
可是,只要手再往前一点,她肯定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往后缩,那双垂着的眼睛里,会盛满更深的恐惧。
他从来不是会等的人。
混了这么多年,想要的货、想除的对手,从来都是抢、是争,哪懂什么“等对方愿意”。可面对徐津婷,他却像变了个人。
这次让她做饭,他明明可以用“理错货单”的由头逼她来,却偏偏列了张整齐的清单;
这次买电视,明明可以让老鬼直接把她“请”来,却偏偏等她自己拎着食材走进门。
段熠的手落了下来,攥成拳。
他想起刚才吃饭时,徐津婷坐在沙发边缘,背挺得像块木板,连他夹给她的五花肉,都只是小口小口地嚼,没尝出半点香味。
那时电视里正放着一家人围坐的画面,妈妈在给孩子擦嘴角的饭粒,爸爸在旁边笑。
他当时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要是徐津婷能像那样,放松地靠在他身边,哪怕只是说句话,也好。
可现实是,他们之间隔着的,远不止沙发上那点距离。
他站起身,走到客厅门口,看着徐津婷住处的方向。
夜色里,有颗微弱的星星,像徐津婷住处的灯火。
段熠的手又抬了起来,对着那点光,轻轻挥了挥,又放下。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注定是在枪林弹雨里讨生活的人,“真心靠近”“依偎在一起”这种事,本就不属于他。
可他忍不住,像个守着烛火的人,明知风会吹灭它,还是想多护一会儿。
“下次……下次或许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