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有大理寺少卿在旁审理,就算只占个旁审的名头,最终做出决策的还得是少卿大人。
刘家娘子小声抽泣着,低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无人应答。
公堂之上,老妇人突然浑身一软,躺在地上撒泼似的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啊!你死的惨啊!早说了那是个克夫的丧门星,你怎得不听,现在人财两失,连你自个的性命都丢了!!”
她从袖袋里一件件的甩出东西,有帕子,有钗环,有用了半盒的胭脂,还有一样醒目的,便是浅色绣花的肚兜。
刘家娘子脸色唰一下白了,连唇上的血色都褪得一干二净。
第46章
县衙对面的茶楼。
师离忱喝了一口花茶,花香里带了点苦涩的回甘,别有一番风味。他又塞了一口地果,压下那点苦涩。
还是搭配起来才好。
县衙哭闹一片,穆子秋看完奏疏上呈现的案情,蹙眉道:“公子,犯案者并非只有刘家娘子一人,她们也是被逼无奈的可怜人……”
师离忱漫不经心道:“嘘,听他们审案。”
穆子秋识趣的闭了嘴。
……
昨夜大理寺金刀侍卫,上门连审三十几人,拿到了三十多份相差无几的供词,因此奏疏脉络写得很清楚。
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案。
夏时重站起身,语气肃然道:“嵌进死者张秀才头骨中的半截簪子,出自泌阳花楼,花楼的楼娘把簪子当成定亲信物,给了张秀才。”
被点名的楼娘,背后冷汗涔涔。
老妇人阴狠地看向楼娘,闪烁着仇恨的光。
夏时重波澜不惊道:“张秀才不记得这是楼娘的物件,转手就托田庄上农女,悄悄送给了刘家娘子献殷勤。”
农女羞愧地低下了头。
夏时重视线看向刘家娘子,“你误以为簪子是农女所赠,经常佩戴,直到一年前被楼娘找上,你才得知此簪是张秀才所赠,是楼娘心爱之物。”
说得一字不差,刘家娘子脸色发白,不知如何辩驳。
老妇人将肚兜抛向刘家娘子,“让你给我儿做妾都是抬举!睁开眼瞧瞧,这是你的物件!你就是个不要脸的!”
恐惧令刘家娘子浑身颤抖,她喃喃道,“我没有……我不是……我没有……”
“放肆!”夏时重面色一沉,冷冷道:“压着她,不许她再作乱!”官吏立即上前,制住了要撒泼的老妇人,连带把嘴也捂住。
见老妇人面露不忿之色,夏时重斥道:“胆敢扰乱公堂,打你十板都不为过。”她才缩着脖子重新安分地跪好。
“据酒肆小二供词,这些所谓证物,都是他偷盗得来。”
眼见众人还在各种猜忌,县丞及时出言解释,“酒肆小二确实拒绝为张秀才牵线,可没过多久,他家中老娘病重,急需一笔银子,又见张秀才对刘家娘子贼心不死,便与其做了一笔交易。”
他手里拿着酒肆小二呈上的供词,“以刘家娘子的贴身物件,从张秀才手中换取银钱,总共换了五回,有亵衣,耳坠,钗环,衣带,共换了三两。”
刘家娘子眼眶更红了,哭得也更凶了。
而堂外尚有旁观的百姓窃窃私语,“还有这种好事?”又叹,“我怎么没遇到呢……”
诸如此类的言论飘进来,刘家娘子整个人都在颤抖,酒肆小二自觉无颜面对刘家娘子,偏过头去。
酒肆小二和刘家娘子是同一个田庄的佃农,要选个刘家娘子不在家中的时间去行窃,是十分容易的事。
“啪!”
惊堂木一拍,让公堂回归清净。
县丞高声宣判:“酒肆小二行盗窃之罪,偷窃物品总价不足一钱,罚受刑十鞭,劳役三十天。”
偷窃物品的价格,不能以换取到的价格来算,偷走后有人出高价买走,并不能算在惩处其中。
当然,案子处理到这儿,只是开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