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宥山】消失的刹那,方洲同样觉察到了,嘴角顿时抿了下去,眼神阴毒地盯着已经昏迷的淡棂。
淡棂正面朝下倒在冰冷的地砖上,一动不动,茶衣死后残留下的粘稠的胶质液体正缓慢地洇开。
不知是不是方洲的错觉,他总觉得淡棂所在的那处位置的光比其他地方要暗许多,准确来说,应该是他身下那滩浊液在不断吸光,导致他那边看上去暗一点。
但他没多想,当务之急是趁幻境彻底崩塌前除掉淡棂,方洲手持匕首的身影映在地上,谨慎而缓慢地靠近,眼中闪过狠戾,确认淡棂是真昏过去了,蹲下一手揪住他的头发,迫使那毫无生气的头颅后仰,露出脆弱的咽喉,另一只手则高高扬起了利刃。
刀锋寒光一闪,急速刺下!
千钧一发之际,那滩死寂的黑色浊液瞬间狂暴,猛地沸腾隆起,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顺着淡棂的身体向上蔓延——覆盖双腿、腰腹、胸膛,如同一个液态的罩子,瞬间裹住了淡棂的头颅。
淡棂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液体淹没模糊不清的喉音,随即他忽地睁开眼,眼白全黑了,唯独瞳孔一点白,喉间还在持续不断地发出意味不明的低吼,似警告又像低语。
方洲似乎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瞳孔惊恐地缩小,还没来得及用匕首捅|穿淡棂的喉咙,反倒被他勾勾指尖夺了武器,方洲嘴唇颤抖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口型像在说:“不要杀我。”
“锵”的脆响,淡棂将匕首往后随意一抛,对方洲的求饶视若无睹,缓缓抬起手,握着空气做了个“掐”的动作,指尖内收用力,方洲被人提到空中,面色涨红,十指不停地抓挠空空如也的脖颈,直到听见“嘎达”一声,便彻底断气。
淡棂就这样隔空拧碎了方洲的喉骨,方洲一死,那黑色浊液急速退潮,向淡棂的后背汇聚,浊液翻离皮肤表面折出细细密密的小刺。
没过多久,这团胶质物逐渐形成一个从后方紧紧贴附,抱住了昏迷的淡棂的男人躯壳。
紧接着,黑影贴合淡棂后背的胸腔部位猛然凸起,他将自己的胸骨剥离,软化断口穿过淡棂皮下,与他背上的丝带融为一体,彻底硬化。
茶衣用自己的胸骨炼化出的外骨骼,和玉神背后的蛇骨只差了个颜色,他不希望任何人都能轻易触碰到这个位置,神眼只能发出警告,而他要的是将一切靠近淡棂图谋不轨之人通通绞杀。
突然,脑海里属于解燕见闻同频而来记忆一闪而过,茶衣忽地失笑,将淡棂的身躯抱得紧紧的:“天无相送的……一大一小两个骗子。”
“很抱歉我并不想打扰你们,但是咱们该出去了。”迟来的宥山不忍出声打断,左手挡在左脸,目不斜视地从茶衣身边走过去。
茶衣闻声,弯腰抱起淡棂,翘起眉毛看过去:“你是……‘不渡针’?”
听到这个名字宥山浑身一震,顿觉头皮发麻,发冷恶心,回头对茶衣吐舌做鬼脸,声音都变调了:“好蠢,你故意的吧?”
“还不是你自己起的。”茶衣像在跟一个阔别已久的老友叙旧,不紧不慢地走到这个像宥山又不是宥山的人身边,与他并肩而行,“我还挺意外的,他和你都不像会自愿主动融合的。”
“我也挺意外的,当时我被困在幻觉中无法自拔是他救了我。”宥山双手各竖起食指,比到一起又分开,“不过你也没告诉我,二重身和一重身分离后会变成这样子啊?”
茶衣上下打量了眼宥山,还是他以前的模样,如此微妙的关系加持下,宥山却和官惟长得截然不同,就连半分相似都没有,茶衣知道宥山的意思,却故意:“变成什么样子?”
宥山瞪着个眼睛看他,眼里写满了“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咂舌道:“宥山是宥山,官惟是官惟,不渡针是不渡针。”
“哦。”茶衣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
宥山立马被茶衣这个眼神惹急了:“你‘哦’是什么意思啊?倒是说句话啊!”
茶衣眼神揶揄:“说什么?说他们俩加一起能生出个你?”
宥山拍手:“什么叫他们俩加一块儿能生个我?要这么说也应该是我一个人能生他们俩。”
此话一出,宥山就意识到自己又被茶衣三言两语绕进去了,张了张嘴有些无语,随即又道:“我的意思是,现如今他们已经成为互不相干的个体,唯有融合才能让我恢复意识,重新现世,怎么办?”
茶衣瞥了眼他:“这不就是你要的吗?把你做成人傀的时候我手法生疏,诸多问题也没有个参考,但好歹算成了,如今你阴差阳错的回归,正好如你的意。”
“这不是我想要的。”宥山语气沉下去,“我以为变成人傀就能同你一样,长久存活于世,也不问小妹意愿就擅自召来她的魂魄封入傀当中……”
“不曾想你魂魄一分为二,其中三魄和二重身融合,化作两个人,语山更是只有魄没有魂的行尸走肉,”茶衣出言打断,“你想说这个?”
宥山沉默三秒,闷闷地点了头。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语山的魂意外转世到道门后人道鸣玉身上,只要将她的魂带回来和魄一起封入傀中,你们兄妹二人就可以重新相聚。”茶衣继续说,“你要名声,想当乱世侠客,只要活着什么时候不可以去做?”
“他们呢?”那个【宥山】和官惟呢?宥山心里已经有了个答案,仍明知故问,“我出现,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