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蛋还是乡邻送的喜礼,大半拿去铺子换了银钱,家里没留下几个,裴椿埋头喝了口汤:“我又不出门,不使力气。”
“咚”一声轻响,裴松将碗里的蛋舀了过去。
“哎!我不吃!”
裴松伸手捏了把她的后颈子:“哦不出门就不叫使力气了,早中晚饭顿顿不歇,绣花、缝鞋面,指头尖都长茧子,这都不叫力气?赶紧吃,我和白小子吃一个。”
他话音才落,汉子的大半个煮鸡蛋已经落在了碗里,蛋白滑嫩、蛋心黄澄澄。
裴椿用勺子拨弄了两下蛋,白蛋在汤里滚到碗壁又滑了回来。
她也自中间小心切做了两半,另一半放进了裴松的碗里。
裴松抬起眼:“这干啥?”
“阿哥吃。”裴椿没瞧他,只埋着头喝疙瘩汤,青菜汤水不多有滋味,疙瘩面也不算细腻,可吃进肚子里却很是温暖,连同心口子也热乎乎的。
裴松掐了把小姑娘的脸蛋:“我椿儿这懂事儿啊,那哥就不和你俩推了。”
饭桌间起一阵细细碎碎的笑声,裴椿和秦既白互相看了一眼,齐齐勾起了唇边。
第36章赶集卖货
远山层云渐染上薄金,再不走该赶不及了。
秦既白将物件都搬到了院里,柳筐二十来个,有大有小,大的是背绳,还方便摞在一起,其余则是柳编的提手,只得用麻绳子串上系紧。
这些筐子先不说沉与不沉,光这大筐摞在一块儿就足半人高,背上肩走两步,稍一歪斜,整个人都踉跄。
可这些柳筐不值钱,小的一文,大的顶多两文,讲讲价三文俩也卖,去一趟不容易,不多背些不划算。
见汉子脸色绷得发红,裴松气得直笑:“就这么背过去啊?走两步该飞走了。”
秦既白负气地放下筐子,两手施力用劲儿下压,却被裴松拽住了腕子:“知道你心思,不想我累着,可哥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娃娃,这些没啥。”
他弯腰数出七个来:“我这些,剩下的都给你背成不?”
除去这些个筐子,还得背马扎、葫芦瓶,看着鸡零狗碎,加在一块儿却很沉。
秦既白没应声,眉心紧簇不多高兴,裴松伸两指头提他嘴角:“给哥笑个,走了。”
晨时的日光稀疏,山风也凉,可林间鸟声婉转,倒不觉得冷清。
肚子里吃饱了热食,浑身冒热气,尤其汉子那手牢牢攥着人,更是暖和。
俩人到村口时,空地上已聚集着许多人,往前望一望,小摊小贩在兀自找地界,卖大物件的多是牵头毛驴或推着板车,小物件的就背个筐子,顺着经年累月留下的印子,从头到尾有秩序地排开来。
最前头是卖吃食的,有些人赶集不吃早饭,或是住得稍远的货郎,后半夜就得背上筐子启程,到时就会先找处摊子歇歇脚,间或吃个豆腐脑、喝碗羊汤,再配个贴饼、油果子,肚里暖和人也精神。
再往后是卖杂货的,丝线、布匹、鞋垫子,也不分前后,谁先来谁就先占地;接着是瓜果菜蔬、鱼鲜肉鲜,最末端则是卖家禽牲畜的,鸡鸭牛羊都有,很是闹腾,还夹杂着各式各样叽哇乱叫的声响。
俩人带的物件多,好在都是些杂货,秦既白拉着裴松的手,在摊位中间找了个宽敞的位置。
将筐子放在地上,秦既白抽出两个大筐倒扣下,筐底平实,这便有了地界放其他东西。
“累不累?”裴松将马扎打开,塞到他屁股下面,“坐着弄,不着急。”
秦既白点点头,又拉着裴松坐下,俩人一块儿收拾。
柳条筐子重新摞起来,大的小的依次排开,拢共三种样式,大的筐口足指尖到手肘长,适合背米面大货,中间大小的半臂长,放个鸡蛋、盘碗,挎着、拎着都合适,因此这等大小的最多,小的便是手掌般长,给小娃娃拎或装针线刚刚好。
时辰尚早,人群并不算多,俩人走这半天,正好歇一会儿,唠唠闲嗑。
秦既白向来少言,可裴松偏是闲不住,他拉过汉子的手,玩他瘦长的指头。
边上婆子瞧着他俩笑:“这是卖的啥啊?”
裴松忙坐直了,正了正色:“筐子、帕子、鞋面,啥都有。”
“这小筐子瞧着怪好的,正好能放针线,咋个卖法?”
婆子家里养蚕,卖丝线,她只背了一个大竹筐,筐口架了个两掌大小的木板子,各色丝线整整齐齐地码在上面。
打来前俩人就定好了价钱,裴松直说道:“小筐一文一个,只编的不多,没啥可挑拣。”
他垂头比了比,其实都差不离,可这认真模样还是让人看了舒坦,他拿起个圈口规整地递过去:“这个圆溜的好看,您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