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此机会,马特猛地将两个吓坏了的工人推出大门,指向尚未熄火的厢式车:“上车!离开这里,然后报警!快!”
看着两人连滚带爬地冲向车辆并成功发动引擎,马特却毫不犹豫地转身,重新没入了烟雾弥漫、枪声渐起的工厂深处。他必须留下,确保所有的怒火和子弹都冲着他来,为那两个人争取到足够的逃跑时间。工厂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时,他不再是潜行的幽灵。他站在弥漫的烟雾中,投下浓重的阴影,比利棍拉长、对接、锵然旋紧。
“好了,”一道冰冷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混乱。“你们的对手在这。”
战斗爆发得迅速而猛烈。马特轻盈地穿梭在反应罐和管道间,出现又消失的短暂时间里,一个又一个毒贩哀嚎着倒下。但对方火力之凶猛远超寻常帮派,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好几次几乎是擦着他的身体飞过。尽管他能凭借感知到的弹道闪避,但在如此密集的火力下,一颗子弹还是撕裂了他侧腹的制服,带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他几乎能想象出哈利看到这伤口时,会如何一边板着脸生闷气,一边又熬夜埋头在实验室里,偏执地研究更轻、更薄、却又能挡住子弹的科学材料——尽管这种材料要求本身就有点反科学,这个念头让他即使在剧斗中也差点分神笑出来。
战斗持续焦灼。毒贩们人数逐渐减少,剩余的开始不断后退,四散躲在厂房角落的集装箱后,徒劳的向那个神出鬼没的红色身影射击,眼睁睁看着同伴一个接一个被击倒,而己方的子弹要么打在设备上溅起火花,要么即便偶尔命中,也仿佛只是让那身影微微一顿,根本无法阻止其冷酷的推进。一开始的疯狂逐渐被恐惧压倒。一个枪手眼看着对方清理干净了自己所在区域对面的所有威胁,随后,那个戴着恶魔般头盔的头颅微微歪向一侧,仿佛在倾听着来自地狱深处的低语——紧接着,那没有焦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障碍,牢牢锁定了他所在的方位,并开始不疾不徐地逼近。这压倒性的恐怖终于彻底摧毁了他仅存的理智。
“不——!别过来!你这恶魔!”他发出凄厉的尖叫,彻底失去了理智,狂乱地丢弃了打光子弹的步枪,连滚带爬地扑向一旁的武器箱,手忙脚乱地从里面拽出一把狰狞而沉重的榴弹发射器。
“去死吧!”他嘶吼着,试图将马特连同他藏身的区域一起覆盖。不远处的头目瞥见这一幕,魂飞魄散,失声尖叫:“白痴!不行!这里不能——”
警告来得太迟了。
马特的感知也捕捉到了那件重武器带来的骤然剧增的威胁,以及空气中瞬间弥漫开的恐慌——他甚至比那头目更清晰地听到了引信击发的微弱机括声,但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他甚至只来得及向旁边扑出两米,一声轰然巨响便炸裂在他耳边。
榴弹并未直接命中马特,而是狠狠砸在他身旁一个布满管道和阀门的金属平台上炸开,巨大的冲击波和横飞的破片横扫而出。真正致命的是,爆炸瞬间撕裂了数根输送化学原料的管路,下一刻,灾难性的殉爆被引发,剧烈的化学爆炸和冲天大火瞬间吞噬了大片区域。气浪将马特狠狠掀飞,巨大的轰鸣声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听觉,世界陷入一种嗡嗡作响的混沌,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烟尘和灼烧。
但他不能在这里倒下。他挣扎着爬起来,周围是同样被爆炸波及、受了重伤或晕头转向的毒贩。他混乱的感官勉强捕捉着痛苦的呻吟和踉跄的脚步,以精准的手刀或棍击将敌人逐一击晕,彻底解除威胁,然后忍着剧痛和晕眩将这些昏迷的毒贩艰难地拖离危险的火场,将他们安置在工厂外相对安全的空地上。浓烟和高温炙烤着他的皮肤,他最后一遍用他尚能运作的感知扫描了燃烧的工厂内部,确认再也没有任何活着的、能被救出的敌人。
直到此时,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体力也几乎消耗殆尽。他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退到一旁,正准备用联系警局匿名报警时——
他“看”到了。
空气微不可查的流动、远处屋顶平稳的呼吸心跳,旁边一个冰冷金属物件反射的微弱热源——一个狙击手已经悄无声息地就位,枪口正对准了这个混乱的现场,或者说,对准了那些昏迷的毒贩。
灭口!这个念头刚闪过,致命的子弹已然出膛。
马特猛地一脚将一个瘫软的家伙踹离原地,子弹在他刚才的位置打出一蓬水泥碎屑。几乎没有间隙,第二枪、第三枪接踵而至。马特挥舞着比利棍,毫厘不差地格挡开射向要害的子弹,金属碰撞溅起刺目的火花。他利用钩索在屠宰场裸露的钢梁和对面破败的居民楼之间急速飞荡,躲避着持续袭来的子弹的同时,快速拉近着与狙击手的距离。
钩索收回的瞬间,马特翻身落在狙击手所在的屋顶上,几乎没有发出声响。但那名狙击手的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马特落地的同一时刻,他就果断放弃了继续操控那支碍事的长枪,身体就势一滚,从战术腿带上抽出一把近战□□,反手便向马特刺去。
一场无声而凶险的贴身格斗骤然爆发。对方身手矫健,战术狠辣,每一招都直奔要害,远非一般的帮派分子或雇佣兵。马特凭借更胜一筹的感官和格斗技巧,在凌厉的攻防中逐渐占据上风,最终抓住一个破绽将对方死死按在地上。然而,就在他发力想要彻底制伏对方的刹那,之前爆炸带来的强烈眩晕和耳鸣再次袭来,一阵突如其来的头晕让他手上的力道和感知出现了致命的微小迟滞。就是这瞬间的破绽,那狙击手竟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挣脱出一只手,并非攻击他身体,而是猛地抽出一把大口径手枪,几乎是零距离地对准马特的头盔扣动了扳机!
“砰!!”
巨大的震爆在耳边炸开,即使有头盔缓冲,那恐怖的冲击力和声波也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颅骨上。世界瞬间天旋地转,所有的感官信号乱成一团浆糊,视觉、听觉、平衡感瞬间离他而去。狙击手趁机挣脱,迅速消失在了楼顶的黑暗中。
马特强忍着撕裂的剧痛和强烈的呕吐感,凭借残存的意志力和对地形的肌肉记忆,跌跌撞撞地返回了最近的安全屋。当他终于拧开隐藏的门锁,踉跄着跌入那绝对黑暗与寂静的庇护所时,最后一丝力气也随之耗尽。他甚至没能走到沙发边,就在冰冷的地板上失去了意识,身下逐渐洇开一片深色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