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这野种叫什么名字?”
张管事猛地一愣,他光顾着害怕了,哪里问过仙子的名讳。
他脑子飞速转动,看着眼前这个虽然穿着粗布衣、脸上带着巴掌印,却依然难掩那份清冷气质的“丫头”,脱口而出地编了一个名字:
“她……她叫张雅妮。”
柴房之中,一盏豆大的油灯在破旧的木桌上摇曳,昏黄的光线将四壁的阴影拉扯得如同鬼魅。空气里弥漫着干柴、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
张管事就跪在这冰冷潮湿的泥地上,整个身体伏低,额头几乎要贴到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混着灰尘,顺着他脸颊深刻的皱纹滑落,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他怕得浑身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等着那决定他全家生死的审判降临。
而陈凡月,则安然地坐在那张由几块木板搭成的简陋床铺上。
她低着头,神情专注,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这个年过半百的凡人。
她娇嫩的脸颊上,那个在白天显得触目惊心的五指红印,此刻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肌肤光洁如初,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对她这般修为的修士而言,这点凡人造成的皮外伤,一个灵气周天便能轻易抚平。
她的心神,正完全沉浸在白天于市井中收集到的情报里。
五星岛,已经进入了全岛戒严的状态。
所有进出五星岛的凡人和修士,都必须经过严格的盘查并登记在册,这大大增加了她暴露的风险。
更让她感到棘手的是,目前岛上竟然有两名元婴期修士坐镇。
除了那位众人皆知的星宫六长老,还有一名身份诡秘的元婴修士,据说并非星宫之人,其来历和目的都成谜。
陈凡月思考了许久,眼下想从防备如此森严的五星岛,直接前往戒备只会更甚的三星岛,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她能混进五星岛,已经是天大的造化,全靠了四海商行这艘船和张管事这个“身份”。
如果她贸然行动,一旦被那两位元婴老怪的神识扫过,她这来路不明的结丹期修为,就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根本无所遁形。
思虑良久,她最终决定,暂时在此地蛰伏下来,以“张雅妮”这个身份作掩护,静观其变,再图后计。
这时,她才缓缓抬起头,清冷的目光落在了眼前跪着的张管事身上。
看着这个凡人老者恐惧到极致的模样,她竟觉得有些莫名的可笑。
一个在商行里也算有些地位的管事,回到家却要受悍妻的气,如今更要跪在自己这个“野种”面前生死由天。
“起来吧。”
她淡淡地开口,声音清冷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与白天那个怯懦的“张雅妮”判若两人。
张管事浑身一颤,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到陈凡月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心中更是敬畏交加。
他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却依旧弓着身子,头垂得更低了。
陈凡月当然不是真的有意要惩处他。
但她同样明白,一味的仁慈只会换来轻视。
必要的威严是不可或缺的,否则,如何能保证这个凡人不会在恐惧或利益的驱使下,出卖自己的身份?
“仙子饶命!仙子饶命啊!”张管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诚惶诚恐地连连作揖,“是小老儿治家不严,让那……那泼妇冲撞了仙子,小老儿罪该万死!求仙子看在小老儿助您登岛的份上,饶了我们一家老小吧!”
“行了。”陈凡月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告饶,“今天的事,我不追究。接下来,我会在你府上暂住一些时日,管好你和你家人的嘴。我的身份,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是!是!小老儿明白!小老儿一定烂在肚子里,绝不敢泄露半个字!”张管事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
“你走吧。”陈凡月下了逐客令。
张管事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了柴房,直到关上门,才发现自己的一身里衣都已被冷汗湿透。
柴房内,陈凡月听着他仓皇离去的脚步声,想到这个老管事回到他那悍妻身边,恐怕还少不了一顿数落和责骂,她那一直清冷的嘴角,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