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祁颂之前开门的时候,温乐遥不小心撞见的。
房间里漆黑一片,她借着窗户外面的月光,轻声唤着他。
在烟味浓郁呛得要命的客厅里,看见了颓废的祁颂。
少年躺在沙发里,胳膊长腿也长,小小的沙发根本承受不住。
他半条腿搭在地上,外套松松垮垮坠在一边,露出薄薄的黑色毛衣。
地上摆着一堆啤酒瓶,有竖着的,横着的,茶几一角的地面上,还有碎裂的啤酒瓶玻璃碴。
烟头倒是都在烟灰缸里,有两颗还在闪烁着猩红火光。
温乐遥站在旁边,不敢上前,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却见祁颂紧闭着双眼,剑眉拧起,表情不太对劲。
她踩着碎掉的玻璃碴,缓缓靠近。
越往前走越发现,祁颂的呼吸很沉,脸也有些不自然的潮红。
她柔软的手轻覆上他的额头,烫得她猛地缩回了手。
祁颂在发高烧!
他就这么浑浑噩噩,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等死。
温乐遥再次呼唤他的名字。
这次离得近,祁颂稍稍有了些反应,但还是没有睁眼,只在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喊他不应,她慌得转了个圈,想要再次摸摸他的脸颊温度,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等下她就去家里打一盆温水来,先给他进行物理降温……
还没想好,手腕突然被祁颂一把攥住。
“?!”
滚烫的掌心用力握紧。
像是寻到了冰镇的方法,她的手凉,刚好能给他降温。
温乐遥吓了一跳,想要抽回手。
可他却紧紧握着,眼皮沉得根本睁不开,只呼吸越来越重,痛苦呢喃:
“爷爷……”
“没人要我……”
“是不是我死了他们就高兴了……”
温乐遥在沙发前,愣了好一会儿神。
在父母的爱中包围着长大的她,哪怕在一贯重男轻女的村里,她和弟弟得到的关怀照拂也是一样的。
当时只有六岁的弟弟,衣服鞋子都是穿她小时候的,爸妈买了礼物,也都是她先挑,家里不算富裕,但每周都会做她喜欢吃的饭。
长大后,爸妈第一件事就是给她买车,还在老家给她买了套小房子。
她从来没想过,父母有权有钱的祁颂,会过得这么艰难。
他口中的“他们”,是谁?
他的亲爸后妈,还是他的亲妈后爸?还是他那些曾经名不正言不顺,但如今地位已经高过他的弟弟妹妹?
心中涌起一阵怜惜,温乐遥蹲下来,反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抚
:
“爷爷要你,我也要你。”
“你要健健康康活着,祁颂。”
不知道是她的安抚起了作用,还是他的梦魇终于结束,祁颂终于松开了手。
温乐遥看着细白手腕被攥出的红色印痕。
起身,回家去接了一盆温水,还拿来了干净的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