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开口反驳了,只记得在意识模糊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穿透了那些纷扰,像一道光劈开黑暗直达她的灵魂。
此刻,这道声音又一次将她从回忆的泥沼中拉起。
柳心宜猛地回过神,怔怔地望向眼前人,宁以卿正漫不经心地绕着她的发梢把玩,仿佛刚刚只是说了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可她分明听见她说:
“我就是不要他,也不会不要你。”
宁以卿话音刚落,柳心宜手中的筷子就掉了下来。
宁以卿挑眉看着呆坐在对面的少女,她伸手在柳心宜眼前晃了晃,“怎么愣住了?”
柳心宜呼吸一滞,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慌忙捡起桌上的筷子,声音里是掩不住的雀跃:“嗯!我知道了!”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还有。。。筷子拿反了。”
只是比起柳心宜的雀跃,坐在她们身后的慕时渊就没这么好心情了。
他黑着脸坐在另一侧的食案前,中间隔着屏风,她们虽看不见他,可他却能清晰地看见她们的一举一动。
所以她们刚刚说的那些话。。。他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
王远找过来时,慕时渊正在演武场练剑突破瓶颈期。
看见王远在一旁欲言又止,他收了剑势,将长剑垂下:“有事?”
“慕少主就是。。。那个。。。”王远支支吾吾,话都说不利索,旁边有人看不下去,索性捅了捅他胳膊:
“王二麻子,有话直说呗,磨蹭什么!”
王远这外号来得简单,小时候出水痘留了满脸麻子,最开始只有几个人这么喊他,到学宫后不知怎么就被这么叫开了。
被同伴一激,王远把心一横,挺起胸膛冲到慕时渊面前:“慕少主!那宁以卿也太不识抬举了!”
他气得跺脚,一巴掌拍在旁边木桩上:“她凭什么那么说您!”
王远小时候曾与慕时渊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在学宫重逢,自然成了慕时渊身边的跟班,上次吃饭他也在场,从那时起,他就讨厌上了宁以卿。
“您后来去找她说话,她竟还敢爱答不理!宁家早就没落了,她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慕时渊眉头微蹙,重新提起长剑,“这些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他手腕一抖,剑光如练,身形流转间招式行云流水,最后一剑凌厉地劈向木桩。
王远被那剑风逼得退了两步,却仍攥紧拳头不甘道:“慕少主,您就是太宽厚!要我说,那宁以卿就是不知好歹!”
话音未落,慕时渊反手又是一剑刺出,木桩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她行事确实乖张了些。”慕时渊盯着木桩上的剑痕,眉头锁得更紧,这一剑还是差些火候。
王远看着慕时渊舞剑的模样,用力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就知道,慕少主果然也很生气!
既然慕少主是君子,不屑于去教训宁以卿,那自己身为他的朋友,慕时渊不方便亲自出手的事,就由他王远来代劳!
自那以后,宁以卿的课桌就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东西。
今天是一只鼓着眼睛的蟾蜍,明天便是几只挥舞着大刀的螳螂,后天是。。。自己湿掉的课本。
她看慕时渊的目光也越来越奇怪,毕竟这些糟心事都是在他来了之后才开始的,更可疑的是,王远还特意跑来警告她,让她离慕少主远一点。
在春日第一场雨悄然降落之前,宁以卿终于在学宫度过了两年鸡飞狗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