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建国却显得从容多了,他说:“贺先生,我知道你对我们的身份有所疑虑,没有关系,我们有足够的证据,会一一告诉你。”
他又道:“当然首先最主要的,你这些年辛苦照料他,我与妻子都非常感激。”
贺开终于看了这对夫妻一眼。
陆什的长相与眼前的男人有三四分相似,陆什的眼睛与刘芸更是如出一辙,漂亮的桃花眼,不笑时自带三分冷意。
贺开垂下眼睛,指尖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似在权衡:“说说你们的证据。”
陆建国在他对面坐下。
“首先,我们有确切的……时间和地点。”他说到中途顿了一下,省略的是“遗弃”两个字。
“时间是二十一年前的1月27日,晚上十点左右。在安顺福利院外的怀远巷,一座老旧的路灯下面。”
“二十一年前,寒冬腊月。”贺开打断他,“也就是说,他那时才一个多月大。这么小的婴儿,被你们扔到荒郊野外。是吗?”
“我之前已经观察过半个月,每天晚上十点,安顺福利院的一位工作人员都会从那里路过。那天晚上我一直在远处看着,直到他被抱走,才离开。”
贺开冷冷地笑了一声:“继续。”
“时间和地点,福利院的档案里应该有收录。”陆建国说。
陈院长冲贺开点了点头:“确认无误。”
“婴儿的左边膝盖骨内侧,有一个心形的胎记。”
贺开沉默地听着,他知道那个胎记。有一回事后在床上依偎,他曾细细地摸过。
陆建国又道:“当时婴儿身上裹着一张浅绿色绣足球纹的浴巾,里面有一张字条,写着婴儿的姓,以及一句话——”
说到这里,他拿起笔,在纸上刷刷地写了起来。
陈院长从档案袋里取出当年塞在襁褓中的纸,两张字迹一模一样。
贺开垂眼注视着两张纸,像是在出神地思考着什么。
陆建国合上钢笔盖子,发出咔哒一声:“就是这些。”
“当年我做生意亏了钱,四处躲债,债主提着刀藏着枪上门的不在少数,家里已经有一个八岁的孩子,带着躲债已是困难,不得已才……”陆建国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贺先生,非常感谢你这些年照料他。我现在生意有了点起色,想着能好好补偿补偿这个孩子,好歹让他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家里还有一个哥哥……”
贺开倏地抬头,面若冰霜,一字一句道:“他没有什么哥哥。”
几次三番被贺开下面子,陆建国也有点生气:“那你要怎么样才相信?”
这时,贺开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久久不接,刘芸却像是有感应一般,颤声问道:“是……是他吗?”
陆建国也紧张起来,盯着他的手机。
贺开挂断了电话,回了一条短信:宝宝,现在有点事,稍后回你。
陆什回复:嗯,蓝风铃我移走了一株。
他回复:好。
几天前,两人在山野林间的度假被陈院长的电话扰乱,贺开再怎么装作若无其事,陆什依旧感觉到了他的不安,他只说是工作上的事情,陆什便提议回A市。
去年两人分手之后,贺开买下了陆什曾租住的房子,带走了窗台上那盆茂盛的蓝风铃,移栽到庭院里。如今花枝如垂伞,夜晚时从窗户望过去,就像一大片蓝色的星星。
陆什要搬回原先租住的房子,提前告诉了贺开,想移走一株蓝风铃,放在书桌前的窗台上。
贺开又发了一条:宝宝,中午陪我吃午饭好吗?
陆什回复:好。
又看了一遍与小男友的聊天,贺开心里的怒火渐渐平息,回归了理性。他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装,对陆建国夫妇道:“我需要科学的检测。”
陆建国早有准备,拿出两个证物袋,与刘芸各自摘下一根头发,放入证物袋。
贺开接过,冷淡地说:“等检测结果出来,我会通知你。但是希望你清楚,见你或不见,都由他来决定。”
说完后,他快步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贺开沉默地开车去了医院,在楼下停了很久后,他从中控储物箱里拿出一个小香囊,里面有一缕头发。这是很多年前,他让陆什剪下来给他的。今天早上,他去办公室的保险箱里取了出来。
他动用了关系,只用了半个小时,DNA亲子鉴定报告出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