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晃动了一下,传来轻微的脚步声。Q博士眼神骤然紧张,迅速关闭摄像头前最后说道:
>“她快成功了。
>但她必须做出选择??要么彻底关闭系统,让所有人自由感受痛苦与喜悦;
>要么留下一道缝隙,让‘静默区’成为避难所,供那些实在无法承受现实的人暂时栖身。
>这不该由我决定。
>也不该由国家决定。
>它应该属于每一个醒来的耳朵。”
视频结束。
我们沉默良久。苏小满终于开口:“她还在等答案。”
“不。”陈默摇头,“她早就做出了选择。只是我们需要听见。”
那天晚上,我们集体前往气象站,启动了最强功率的声波推送。我们将三个月来收集的所有歌声混编成一首长达九十分钟的交响曲??童声、老人、残障者、流浪歌手、狱中服刑人员、临终病房里的病人……所有曾被世界忽略的声音,都被编织进去。
当最后一个音符发射出去时,整座山脉轻轻震了一下。
第二天清晨,监控卫星传回图像:静默区上方的云层裂开一道圆形缺口,阳光笔直照射下来,宛如神启。而那扇金属巨门,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
我们没有冲进去。
我们知道,真正的出口,从来不在外面。
七天后,全球各大社交平台同时出现一段匿名直播。画面模糊晃动,似乎是由随身设备拍摄。镜头扫过一条长长的金属通道,墙壁布满锈迹与涂鸦,大多是孩子写的字:“我想妈妈”、“我不怕黑了”、“今天我哭了,但我很开心”。
最终,画面停在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中央矗立着一台庞大机械,外形如同倒置的钟乳石林,表面布满蜂窝状小孔,每一个孔洞里都插着一根细管,连着早已废弃的神经接口装置。这是“茧房系统”的核心??情感过滤矩阵。
大厅中央站着一个人影。
她背对着镜头,穿着洗旧的蓝裙子,手里握着一支老式麦克风。身高不过一米五,身形瘦弱,可她的影子却被某种光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大厅尽头,覆盖了整个控制系统。
她开口了。
没有伴奏,没有修饰,只有一句歌词,反复吟唱:
>“妈妈,我也想开花……妈妈,我也想开花……”
起初是清冷的女童音,渐渐地,声音开始分裂、叠加、升华。先是彝族海菜腔的滑音加入,接着羌笛般的呜咽从胸腔共振而出,再后来,苗岭飞歌的高亢撕裂空气。三种音色交织,形成螺旋上升的和声,直击灵魂深处。
更惊人的是,随着歌声扩散,机械阵列上的每一根管道都开始震动,继而喷出微量雾气。雾气中浮现出影像??全是曾经在这里接受“净化”的人们:有哭泣的母亲抱着夭折婴儿的照片发呆;有老兵在深夜惊醒,抱住枕头哽咽;有少女撕毁日记,大声喊出“我不是没用的人”……
这些画面并非预录,而是实时投影??来自世界各地联网终端的直播片段。原来,在她歌声响起的瞬间,全球数百万曾接受过情绪干预治疗的人,同步进入了深度记忆复苏状态。
星眠当场瘫坐,盯着数据分析屏说不出话。
“这不是声波……这是**意识的共鸣桥**。她用自己的神经系统作为媒介,把分散在全球的‘幸存记忆’连接成了共同体。”
两个小时后,机械阵列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所有灯光逐一熄灭。最后一盏红灯闪烁三次,打出一行字:
>【系统状态:休眠】
>【重启条件:全体用户共识】
门,彻底打开了。
三个月后,联合国召开特别听证会,主题为“情绪自主权与科技伦理边界”。中国政府宣布永久封存“静默区”设施,并将其改建为“声音纪念馆”,馆内唯一展品是一台老旧录音机,循环播放着那段无法考证来源的童声:
>“我不再怕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