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个月,薛阐才再一次见到那晚的“梦娘”。
又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风打得纸窗沙沙作响,薛阐正捉着他新得的通房丫鬟胡闹,衣裳都半解了开,忽然一阵风过,门窗“啪”的一声顿时大开,屋内的灯火皆被扑灭。
薛阐败兴的停下手中动作,支使丫鬟将灯点上。
才燃亮了灯,关好门窗,又有怪风吹来,室内再次陷入死寂一片黑暗,只余木门“吱呀吱呀”的在风中摇摆。
“少爷……这……”丫鬟迟疑道。
渐渐地,一阵暗香飘入。
不知这香从何来,既不似花香又不似熏香,只是一阵阵的潜来,幽甜诡媚,似有若无,叫人捉摸不透。
“少爷……”丫鬟也闻到了,声音止不住的发抖。
薛阐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似乎在某一个夜里,他也曾经闻到过这样的女子香气。
到底是哪里呢,薛公子身畔的女子太多,实在记不起到底是哪位姑娘的味道。
一口热气突然吹到他耳边,伴随着热气而来的还有一句忧伤的女子软语,吹得薛阐彻底回了神。
那声音低低道:“薛公子,你就是这样背弃我们约定的么?”
小丫鬟显然也听到了,她“啊”的尖叫一声,手指紧抓薛阐的衣袖道:“公子,我怕……”
黑暗中的声音一下子又飘得很远,幽幽叹息道:“不记得梦娘了吗?”
第一次见到闹鬼,丫鬟登时魂飞魄散,惊慌失措间打翻烛台,“当”的一落在地上,在安静到诡异的室内变成了惊天动地的巨响。
也是这声音唤醒了薛阐,险些让他坐到了地上,他连声大叫:“记得,当然记得!”
说完才想起身边还有个麻烦通房,连忙将丫鬟粗鲁的推出门外,并警告她道:“出去,不许和任何人说今晚的事!”
可丫鬟走了,房间里的香气也消散了。
薛阐急了,连声唤道:“梦娘,梦娘!”
屏息竖耳等了好久,才听到一声叹息:“你失约了。”
“我没有!”薛阐下意识的反驳道。
“身上好大的脂粉气,方才那小姑娘也是你的人?”
女声顿了顿,似在黑暗中打量着他:“嗯,瞧着比之前胖了不少,想来公子生活滋润,巴豆黄连也只是说说罢了。”
这声音越说到后面越发讥诮,与三个月前那柔顺的女声派若两人。
可薛阐心虚在先,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他确实按嘱托吃了几日巴豆黄连,可非但没拉脱水,差点还患上钩肠痔,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吓得他不敢再来。
更何况酒肉在旁,美人在侧,谁会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当真呢?
思来想去,薛阐觉得实在怪不得他,可确实是他理亏,好声好气道:
“梦娘,梦娘,你就像梦里的人迟迟不来,我念你念得难受极了,才找些旁的排遣寂寞,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女声突然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自然明白。”
薛阐被她吓到,结结巴巴的问:“梦娘,你怎么了?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变了个人?那公子说说,我是什么样的人?”女子的声调突然又低柔下来,婉转如水。
“对对,就是现在这样!”
“我原来是这样的人啊?”女声又变了,娇滴滴甜腻腻的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每个字尾都像带了钩子。
“梦娘,你不生气了?”薛公子被这一冷一热搞得晕晕乎乎的,心想原来仙女如此好哄。
“我啊,当然——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