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爬满郁念全身,他毛骨悚然,汗毛竖起——他就是童谣里的新娘。
这是什么情况?
他小心翼翼地掀起红盖头,他正坐在一顶轿子里,轿子随着轿夫的动作摇摇晃晃。
郁念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把小窗上的红帘子撩起一个角。
他低下头,往小缝里面瞧。
——正对上一只睁得大大的眼睛,眼睛滴溜溜地灵活转动,滚轮一般在白色的晶体里三百六十度地滚动,最后锁定在郁念身上。
“嘻嘻。”眼睛发出短促尖利的笑声。
“咚咚咚”一瞬间,郁念心率飙升,心脏跳得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炸。
他迅速地缩回手指,重新盖上红盖头。
心脏的跳动带着郁念全身的细胞都跟着震颤,郁念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听觉被无限地放大,“咕咚”咽口水的声音都显得震耳欲聋。
轿子一无所觉地往前移动。
红盖头被粗暴地扯下。
郁念对上一张布满褶子,如同干树皮一般的脸孔。
血液倒流般的窒息感席卷了郁念。
苍老的声音贴着郁念的耳朵响起:“新娘子,怎么不笑啊。”
郁念下意识地挤出一个笑容来,他的余光瞟见,轿子的小窗里探出半个身子,老人的身体随着轿子的移动一上一下,像是被晒干了的蛇皮。
老人扭曲佝偻的身形,在墙壁上投射出鼓胀的阴影。
“这才对嘛,吉利的日子哭丧着脸干什么。”
老人满意给郁念盖上红盖头,悄无声息地收回身子。
郁念手脚发软。他简直要哭出来,这都是什么事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摇晃的轿子停了下来。轿子一震,随即被放在了地上。
“新娘子,请下轿。”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郁念提着灯笼,紧张地半弓着身子站起来,红嫁衣拖地,遮住了郁念的脚尖。
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提起过长的裙摆。
外面一片漆黑,灯笼微弱的光线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昏暗的光线在地面上映出重重鬼影。
脚下的泥地飘着纸钱,纸钱被风卷起,簌簌地往前飘动,又被郁念的鞋子挡住了去路。
纸钱这是冥婚……郁念浑身发冷。
泥地上,墨染一般映出深浅不一的影子。影子层层叠叠,默不作声地立着,像是沉默的稻草人。
郁念踩着灯火映出的影子往前走,双腿忍不住地发颤,心里的弦紧得快要断掉。这些是活人还是死人?
红盖头限制住了郁念的视野,郁念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脚尖,慢吞吞地往前挪动。
一个小孩儿跑过来握住郁念的手指,引着郁念往前走。
小孩儿的手冰凉僵硬,不像活人。手上的皮肉毫无弹性,宛如一滩腐肉,又像是浸了冰水的棉絮。
郁念缩了缩手指,小孩儿握得更紧了。
郁念攥紧了灯笼的柄,他的手心发冷汗,在漆了油的柄上面,留下黏腻的手印。
小孩儿带着郁念来到一间屋子,嬉笑着跑开。
屋子里有了人声,细细碎碎的,全都在压着嗓子说话。
“妈,我们什么时候吃席啊,我饿了。”
“闭嘴,说这些不吉利,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