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白用最平淡的表情说着最坦诚的话:“我也不清楚。但是我怀疑,试图取代我们的意识,可能就来自画里。”
“这——这怎么可能呢!”卫宁摸着自己的大辫子,下意识地否认道:“这幅画挂在这几天了,我从来没觉得有什么变化……”
荆白冷冷地道:“你没感觉不代表没有。”
卫宁被他一噎,气呼呼地道:“那你还把画给我弄丢了!它挂在这,我好歹还能瞧见它的动向;现在它不见了,我岂不是只能坐以待……”
她说到一半,被对方如剑锋般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后半句也就断在了嘴里。
荆白冷笑一声:“长见识了,我倒不知道你是这么个不讲理的人。”
卫宁顿了顿,细长的眼睛垂下又抬起来,嘴唇抿了又抿,最后才道:“关键线索说丢就丢了,换谁能不急?”
见荆白不动如山,她索性道:“我原本也不敢指望你,现下天黑了,画也已经丢了,我也不同你再计较。我要休息了,你请回吧。”
她抱紧了自己的灯笼,用下巴向荆白示意了门口的方向。
她进来时没有关门,门扇还是敞开着的。或许是两人说话太专注了,荆白竟然也没听到什么风吹动的声音。
荆白本来也打算走了,虽然画的事情疑点重重,但毕竟夜深了,两人又是男女有别,范府规矩如此森严,难说待久了会不会被扣上个宣淫的帽子。
他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过夜,顺便检查一下屏风上的画有没有新的变化。
荆白点了点头,出于副本里的鬼能少一个就少一个的想法,他最后还是提醒了卫宁一句:“你最好把画找到再睡。”
卫宁照不照做是他的事,反正如果是他,他会这么做。
如果找不着,那就不睡。看蜡烛的消耗程度,是死是活,最多明晚就能见分晓了。
画能凭空消失,说明已经彻底活了过来,谁知道自己的意识休眠的时候,它会做什么?
卫宁显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音,脸色一僵,随即脸色沉了下来,道:“我怎么做用不着你管。请你离开我的房间!”
话到此处,荆白自觉仁至义尽。
就算他希望卫宁能活着,但对方如果非要自寻死路,那也和他没有关系。
荆白不再驻足,带着自己的灯笼向门外走去。
他走到了门口处,眼前的景象同方才进来时一般,放眼望去,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唯有房间开着门,房内露出的些许亮光,堪堪能照亮门口的几寸台阶。
荆白手中提着灯笼,灯笼的手柄是木制的,大约两尺长,他人要迈出门槛时,灯笼就得先过去。这时,他人离门口只有一步,灯笼已经几乎要探出门口了。
就在此时,他心下忽然感到一丝异样。
范府里夜夜北风呼啸,他还穿着紫衣时,每晚都被吹得钻心刺骨,怎么这次他都站到门口了,竟然一丝风也没有感觉到?
周身甚至隐隐感到一阵温暖之意,他最开始以为是因为自己穿上了蓝棉衣的缘故,现在看来……
他已经走到了门边,转头往卫宁的方向看去。
她已经被木制的隔断挡住了,别说表情了,放眼望去,这房间仿佛都是空的。
到这里,荆白心中已经有了推测。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当机立断,抓着门扇用力晃了一下。纸门嘎吱一声响,他随后对着门外,语气惊疑地道:“你、你怎么会在这——啊!!你……”
隔断后的卫宁听见一声门响,随后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她心中一跳,急匆匆走了出来,边走边道:“怎么回事?”
她走出来一看,门关了半扇,眼前空荡荡的。视线下移,才发现荆白倒在门口,一动不动,两眼放空地盯着门后的位置,脸上还残留着惊恐之色。
卫宁嘴角往下一撇,她蹲下身子,毫不客气地晃了晃他的肩膀:“你在做什么,怎么还不走?”
荆白将目光转向她,结结巴巴地道:“门外、门外有……”、
卫宁头也不回地道:“门外能有什么?我就从门外回来的,什么也没有。”
荆白猛地半坐起身,指着她身后道:“就在门背后!你看不见吗?那、那个东西——”
他话到后半,声音都变了调。卫宁吃了一惊,她转过头去,边说边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她头刚刚转过去,胸腹之间便感到一股大力。荆白原本就倒在门口,她过来查看时自然也就在门边,只是背对着门的方向。此时猝不及防被荆白一推,连踉跄都没有,立即身不由己地跌向门外。
与此同时,荆白听到“轰”的一声,像是火焰爆燃的巨响!
他对此毫不意外,事实上,他方才动手推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卫宁”身体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