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必须记住。
荆白让塔收回了梯子。他重新回到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了却了一桩心事,这次他很快睡了过去。
几个小时后,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肩膀微微发抖,一边剧烈地喘息,一边伸手去擦额头上的汗。
太阳穴隐隐作痛,他知道自己睡不着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才过去了四个多小时,晚上两点多。
塔里不分白天黑夜,但是有正常的计时。房间也可以模拟自然光线和自然环境,只是阳光没有温度,刮风下雨也只能听到声音。
塔里的大部分人还是会尽量规律作息,毕竟虽然副本里的伤不会带回塔里,但塔里的身体状态是要带进副本的。
荆白从前也是如此,但从头啖汤副本出来之后,他做不到了。
这是他这段时间的常态。
他现在和从前不太一样,以前他睡眠很好,不会做梦。但从头啖汤副本出来之后,他不能像以前想睡就睡,入睡困难是一回事,睡的时候脑子里总会闪过一些光怪陆离的、浮光掠影的东西,有的画面对他来说刺激非常强烈,他就会猛地惊醒过来。
醒来也觉得头痛,但一时半会又没有睡意,只能起来。
白玉在胸前微微发热,温暖的力量流遍他全身,连因为惊醒而冰冷的指尖都暖热。
荆白默默攥住了白玉,缓缓地平复自己的呼吸。
每次他惊醒的时候,白玉都会如此,像是某种无言的陪伴。
不知道是不是白玉变得完整了,荆白总觉得它的力量变强了,以前虽然也有用,但力量微薄,更像是一种安慰。但现在,它运转的时候,荆白只觉得浑身都温暖起来,连头也没有那么疼了。
荆白瞧着白玉中的那点红色,在莹润的玉身中,它好像正在熠熠生辉,让荆白想起白恒一的眼睛。
大部分时候,白恒一的眼睛就像荆白形容过的,像湖,又黑又深,叫人看不透,不常有这种闪闪发光的感觉。最接近这种明亮灿烂,就是两人在湖边遇到时,白恒一说,要给他做盏灯笼。
荆白是信他的,白恒一这样的人会什么都不奇怪。但他当时应该是没有直接说出来。
白恒一不能高声说话,就把灯笼举到脸旁边,照出自己的口型,笑眯眯地说,你等着。
温暖的光芒映在他脸上,他眼睛里含着笑意,神色很轻松,是荆白很少在他脸上看到的,纯然的快活。
荆白当时脸上发烫,很快就转开了视线。
他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瞬间,但当记忆翻涌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那双明亮的眼睛,温暖的、含笑注视着他的目光,快活的笑容,每个细节都那么清晰。他没有一刻忘记过。
他知道自己不会再忘记了。
白玉渐渐回到了正常的温度,面容清隽的青年抿着嘴唇,沉默地用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柔和眼神注视着它。最后,他将它塞回领口,简单整理了自己,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现在凌晨三点过一点,应该是登塔区人最少的时段。
他这些天在第四层闹的动静不小,出去恐怕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不如就趁现在登上去算了。
该道的别已经道过了,荆白又没有任何仪式感,决定要去登塔,就直接传送到了中心区域。
他走了几步,才想起自己没带面巾,又懒得为这点小事折返,索性加快脚步继续朝登塔区去。
他人高腿长,走路快得像风,但这样的身高和容貌在人群中实不多见。远近的人就算不故意瞧他,也很难忽略这么个挺拔出挑的高个子。再落到脸上,目光就很难移开了。
凌晨时候虽然人少,但是还停留在公共区域的,都是爱看热闹的夜猫子,很快荆白就注意到他身后和身侧的人都开始变多,还有自以为小声的窃窃私语。
“这也太帅了。”
“这个人是不是那个‘白恒一’……”
前方还有人抬起手,看样子是在遮他的下半张脸,可能是想辨认他的身份。荆白面无表情地投去一个冰冷的眼神,那人被他冷箭一样尖锐的目光一刺,火速放下手,却对身边的同伴挤眉弄眼,无声地大叫:就是他——
荆白拿这些凑热闹的人没办法,只能继续加快脚步,闷头往前走。
他虽然长得好看,但气质原本就冷冽锋利,若不刻意掩饰,大多人都只敢远观,不敢走近。围观的人这两天下来更知道他厉害,虽然眼风不停地往他脸上飞,胆敢挡路的却没有。
前路畅通无阻,荆白很快就走到了登塔区,点亮了手背上的第五层印记。
第四层的人都很熟悉登塔的流程,荆白抬手的那瞬间,听到人群静了片刻,然后猛地爆发出一阵嗡嗡的絮语声。
“他要登第五层了!”
“艹,好酷,第四层的记录破完就走了,有没有一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感觉。”
“少加滤镜吧,你以为追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