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英语也十分标准。
文薰抬了抬眉,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你觉得英文名字很重要吗?”
蒲昌京笑道:“我在香江大学、广府大学,还有咱们金陵大学其他英文老师的课堂上,都经历过由老师带头,了解各位同学英文名字的趣味活动。我想,我们既然用全英文上课,自然需要一个英文名。”
文薰在他说话时点头,等他说完,接了一句,“可我们是中国人,不会因为说了英文,就变成英国人。”
此话一出,台下顿时传来悉悉索索的讨论声。
蒲昌京脸色微变,他虽然没有纠缠文薰十分明显的“爱国”问题,可也没有这么容易就此放弃,“我听说密斯朗也是从英国留学而来,您在英国期间,难道就没有给自己取英文名字吗?还是说,您觉得我们这群学生不配知道您的英文名字。”
“自然没有这个道理。”文薰说完,又反手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英文名,“我在英国时,我的朋友们都叫我温妮,但是我不建议大家这样叫我,我也认为我的课堂上不需要英文名。”
蒲昌京疑惑,“为什么?”
当他提出这个问题,蔡云子偷偷一笑。
她小声对身边的女同学道:“蒲公英开始丢失节奏了。”
女同学小心打量着二人,说:“一直听你炫耀这位朗先生口才很好,今天我倒要听听怎么个好法。”
蔡云子自豪道:“且听着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文薰撑着讲台,转而询问其他学生:“大家觉得我们需要英文名的原因是什么?”
傅全才第一个举手捧场,“自然是方便外国人称呼我们。”
文薰对他感激一笑,又看向别处,“还有呢?”
这回有一个陌生的戴着眼镜的同学举手道:“有些人可能不喜欢别人知道他是中国人,用一个英文名,能让外国人把他当成更高级的日本人。”
他话语中带有嘲讽,文薰也十分认同,但她仍旧额外指出,“我很赞同你的话,除了日本人更高级那句。”
台下传出善意的笑声。
如今的年岁,国内的进步分子虽说仍旧主张学习日本,可关于日本的狼子野心,也是被大部分国人了解到的。
文薰小幅度走动,来到讲台的一侧,用平缓的语调,清晰的发言,保证在场的每一位都能听清楚,“大家也学了这么久的英文,应该对英文的发音体系有过研究。英语的来历也不需要我细讲,我相信诸位也都清楚。无论是英语还是法语,在我这里其实都没有中文来得先进。”
蒲昌京一哼,“朗女士此言未免有些……”众多英语词汇在他脑中翻滚,到最后他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语,便用回了中文:“标新立异。”
这种中英结合的方式,令部分学生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蒲昌京颇不自在,却依旧站立,像是在捍卫什么。
文薰并没有趁着那些笑声做什么,而是等安静后继续看着他道:“是吗?我听说推行白话文时,提倡白话文运动的那几位学者也同坚持文言的学者有过辩论,今日咱们不如也来辩上一辩。”
她的肢体语言极为放松,展示出来的,便是百分百的自信。
“我想请一位同学上台,将英语的十二个月份单词默写出来。”
有一位女生举手。
“我想再请一位同学,写出法语的十二个月份。”
有一位男生举手。
“金陵大学真是人才济济,”文薰夸了一句,又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再请一位同学,来写出日语中的十二个月份。”
蔡云子立马将胳膊伸得高高的。
于是文薰便伸手请她上台。
等三位同学依次写完回到座位后,文薰曲起手指敲了敲黑板,成功吸引整个教室的目光。
“现在,我们不妨来回忆一下中文月份的书写。”
她认真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中文的一月是一月,二月是二月,三月是三月……”
到此为止。
她耸了耸肩,“以此类推,我想,接下来的不用我多说。”
她走到了英语和法语中间,郑重道:“不用去记额外的词组,也不用去记词性的阴性与阳性。从文字的进化,从文化普及,从文化推行的角度,大家觉得哪种语言更方便,更先进,更文明?”
她又跨了一步,来到蔡云子写的日文月份旁,“我特意取出日文的例子,是因为日文是受到中文影响最大的语言,所以我们能够从其身上看到相似的便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