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毅没有追问,只是握著手机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他望著那在晨光中愈发苍茫,也愈发显得沉重的山脉轮廓,仿佛能透过这遥远的距离,看到那正在发生,足以影响无数人命运的惊涛骇浪。
过了好几秒,陈文昊乾涩的声音才重新传来,带著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爷爷,哥那边。。。。。。”
陈伟毅再次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稳,却比先前更加低沉了一些:“告诉他。”老爷子顿了一下,那句几乎要脱口而出,他常用来宽慰晚辈的“天塌了,有高个子顶著”,在舌尖打了个转,终究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那个曾经需要他庇护、需要他教导“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的孙子,如今已经成为那个需要顶起这片天的高个字。
在偌大东煌,没有比他更高的了。
一股混合著骄傲、心疼、担忧与无边沉重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陈伟毅的心头,让这位歷经风雨的老人也忍不住轻轻嘆了一口气。
他改了口,將那未尽的嘱咐,换成了最简单的几个字:“就————让他自己,小心点吧。”
说完,他不再停留,掛断电话。旋即转身,迈著沉稳有力的步伐走向屋內。
背影在晨光中,被拉得很长。
而在张浩如一阵风衝出农场大门的同时,始终如同沉默山岳镇守农场大门的铁头娃,一直低垂的目光倏地抬起。
沉稳如古井的眼眸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其中一闪而逝。
铁头娃的脑袋缓慢转向东方,空气中似乎有无形的涟漪盪开,此时此刻它能清晰感知到一道跨越遥远距离的意念,如同精准的箭矢,直接烙印在它与主人共有的灵魂连结深处。
是农场主,是陈渊的声音。
铁头娃的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震,脸部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那双总是显得过於沉重的眼皮缓缓眨动了一下。
隨即,它朝著东方重重点头。
下一刻,铁头娃霍然转身,迈步走向农场院子。
它的突然擅离职守,立刻引起所有小傢伙的注意。
正在池塘边戏水的润润鸭动作一顿,眼里满是惊诧;
叼著鲜小篮子的电电飞猫停下轻盈脚步,脸色流露出疑惑;
载著幽咪的落陨角兽发出一声带著询问意味的低沉叫声,连趴在它背上的幽咪也放下零食,疑惑目光落在铁头娃严肃的脸上。
雪碧更是嗷呜一声,它快步跑向铁头娃前辈想要询问情况,可当它一抬头就瞧见了铁头娃的严肃目光,顿时心中一怵,连连后退。
就连在厨房门口排排站的木灵鼠一家,也齐齐仰起小脑袋。
眾所周知,作为农场的优秀模范员工,除非有天大的事情,或者得到农场主明確的命令,否则铁头娃绝不可能离开岗位—一农场大门。
它的突然出现,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强烈的信號。
铁头娃走到院子中央,停下脚步,严肃目光扫视四周,高傲挺拔的身躯仿佛一根定海神针,將原本轻鬆的气氛瞬间压得凝滯。
身前钢刃骤然伸缩,铁头娃用钢刃侧面轻轻敲击了一下地面,发出“鐺”的一声脆响。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铁头娃身上。
铁头娃环视眼前一张张或疑惑、或惊讶、或警觉的伙伴面孔,它那张很少有表情的的脸上此刻无比清晰显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与凝重。
“喀。”
片刻后,小傢伙们全都知晓铁头娃想要表达的意思:
农场主传来紧急消息,秦岭即將迎来巨大灾难。这片区域已不再安全,所有农场成员必须立刻跟隨老农场主撤离农场,前往避难所。
“嘎?!”
润润鸭第一个瞪圆眼睛,嘴巴张得老大,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离开农场?
离开它的池塘、它的阳光宝地、它的灵植和它的灵鱼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