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婉的第一次循环里面,叶家与严家都死在了北都。
与叶惜人一样,她一开始摸不清情况,好几次都是因为北都城破,死在了乱刀之下,大厦将倾,命数已定,他们北都这么一点人,怎么可能抵挡住北燕千军万马?
在第四次循环的时候,她终于决定去看看走出北都会怎样?
严夫人不肯离开,死在北都,而严婉也没能活多久,南迁路上,献宗、奸相被北燕军追上,全都死了。
“既然都会死,那为什么要离开北都?”严婉与严丹青长相相似,那张清丽的脸上带着坚韧果断,眼中是将门之女的凶悍之气,“第五次循环,在叶叔帮助下,我与蒋游联手杀了献宗与奸相,扶持小皇帝上位,死守北都。”
然而,他们没能撑住,北都城破,北燕……屠城。
严婉与叶家人都死于屠城当中。
于是,严婉再次改变思路,她在叶沛助力之下,与蒋游、张元谋等人联手杀了奸相,扶持蒋游拜相,由着献宗主持南迁事宜。
行台开启南迁,严夫人不肯离开。
隔着数次生死轮回,叶惜人仿佛见到严婉那时候的痛苦。一边是家人,一边是家国,她带不走母亲。
严夫人沉木珍送她离开,严家必须有人镇守北都,丈夫死了,大儿子死了,小儿子流落在地,不知去向,沉木珍至死不肯离开,但她希望女儿有一条生路。
严婉走了,她留在这里只不过是又一次轮回,她要送行台去往南都,为大梁谋求生路。
严家人无论是走是留,无论在哪里,心里装着的都是家国。
他们再一次扶小皇帝登基,一路借助严婉循环的能力,多次突破险境,成功在景佑三十五年二月,来到南都。
“你的循环,每次都是回到最初?”叶惜人轻声问。
手札之上,严婉仿佛站在对面,面前是书案,她一边绝望书写,一边喃喃:“我轮回的规律是不断回到景佑三十四年九月,我已经经历了无数个北都城破、母亲惨死、仓惶逃离……”
太痛了!
每一次循环都要面对一次灾难,看到遍地尸骸,她站在时间的尽头,看着注定发生又阻止不了的惨烈,一遍遍重现。
她的绝望处境并不能真正逆天改命。因为,那是景佑三十四年,大梁被北燕践踏,无力回天,严婉只能用生死,不断延长这绝望的前路,做不到力挽狂澜。
叶惜人心尖一颤。
她最初的循环与严婉一样,都会回到起点,是在第七次循环严丹青死后,循环节点才正式发生改变,就好像自那时开始……严丹青才算正式进入循环,她有了同伴。
之前,她不过是如同严婉一样,进行着一个人绝望的独角戏。
而比起严婉,她的循环好了太多,她有一个同伴,又不必经历那漫长、看不到出路的绝望重复,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
“我是在行台来到南都之后,与梁越重逢。”严婉眼中各种情绪闪过,最终变成眷念与温暖,绝望的笔触之间,竟有了暖意。
她早就认识梁越,在很小的时候书信往来,长大后他们相爱。
但献宗时候,梁越是不被重视的裕王,严家是镇守边关的将军,献宗永远不可能为梁越与严婉赐婚,于是,他们一个不娶,一个不嫁。
行台来到南都之后,严婉与梁越重逢,她一个人的循环还在继续,进行着一次次的试错。从这时候开始,梁越在每一次循环里面都会无条件相信她,陪着她一点点往下走。
那是已经快要发疯的严婉,在轮回中唯一的温暖。
也是这时,她胞弟严丹青出现了。
这位流落在外的弟弟没有死,更没有沉溺于痛苦中,他身体里面留着严家人的血,拉起一支大军,抵挡着北燕。
“春昼出现那一刻,我便知道,我终于在一次次轮回当中窥见了希望。”严婉眼神温柔,嘴角露出笑,“有父兄在前,旁人鲜少注意到吾弟春昼。但我们严家人都知晓,他的天赋极好,是可以成长为青史留名的大将军王,封狼居胥……”
笑容僵住,她神色又变得消沉。
父亲曾经说过,待春昼成长起来,大梁将再不惧北燕。可是,春昼还没成长起来,北燕那边的赤盏兰策就已盯上大梁……
同一个时代,天纵之才仿佛不会只出现一个,他们发现严丹青的天赋,北燕那边就出现一个更怪物的赤盏兰策。
对方是北燕王之子,又深得宠爱,北燕数百年积累仿佛都在他一人之上,称作「圣子」,天生就坐在权利之上,想做的事情就能做成,毫无阻力。
但幸而,大梁绝望之境,历经磨难而成长的严丹青及时出现了。
严婉与梁越想要控制朝堂,给予严丹青支持,却没想到,这个国家已经烂成这样,外狼虎视眈眈,内部这些人却还只想着如何夺权!
她与梁越是为保全这个国家筹谋,可那些官员总担心裕王夫妻谋朝篡位。
于是,他们把持住小皇帝,乱了大梁内部。
一道道圣旨急招严丹青回京,他咬牙不肯离开,孤守淮安渠,无粮无支援,背后还有人捅刀,最终惨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