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果不其然被拦截了。
“你别走。”
身后的人紧贴上来,从没见过我对他露出这种陌生又冷漠的表情,他根本没办法应对,也没办法接受,不能再忍受一点。
不想失去那份独有的温暖,只有抓紧某样东西才能安心,“不要再次丢下我一个人……”
悲伤的气息好像要溢出来,他埋在我的颈肩,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恐慌。
“对不起,求你,别离开我,别对我露出那种表情……”
“我本来以为可以忍受的,但是,对不起,我果然还是个胆小鬼,心灵脆弱得可怜,这些年一点长进也没有,我不想看到你对我失望,对我冷漠的样子,我根本没有办法忍受,只是想想就快要疯掉了。”
“不要讨厌我,不要不理我……也不要把我当成其他无关紧要的人……”
断断续续说着,他几乎是哀求,什么也不顾了,又成了那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将内心的恐慌和痛苦在我面前悉数剥开,将弱点彻底暴露在我面前,即使知道后果是什么,也义无反顾。
我们互相牵制着彼此,用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
到最后什么也不说了,更加用力的抱紧我,想要汲取一丝暖意证明什么,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想知道。
肩头的衣服蔓延出一片湿意,我攥住放在胸前的手臂,紧接着又缓缓松开,保持在一个纠结的姿势上。
想起那块承载生命之炎的电池,我又狠心掰开了他的手,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一时的痛苦总比后悔一生要好,这个世界的真相和我的猜想一致的话,继续下去只能是徒增痛苦,我没有停下的理由。
我本来不想这么对他的,都是这个莫名其妙世界的错,恢复本性用残酷无情的思维找出最优解又有什么错,泡在蜜糖长大的人也要适度去外面看看认清现实,糖果也是有保质期的。
别的用友情破颜拳才能修正,这种的都不用动手,动嘴就够了,是不是很简单呵呵。
这很地狱笑话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保持没有破绽的微笑,我转身直面那双沁水的眼睛,“为什么要道歉,我没在生气。”
“是不是不舒服,人在生病的时候情感很脆弱的。”适当露出担忧的表情,我探上他的额头,轻飘飘打发了他倾泻而出的感情。
“温度还可以,以防万一还是喝点药睡一觉吧,我去给你拿药亲爱的。”
药箱没记错的话在茶几对面的柜子里,第二层左边数第三个,感冒药这种常用药放在最上面,不知道位置有没有变。
我顺口问他:“药箱还在原来的地方——”
话倏忽中断,咽回口中。
目光所及之处,两颗漂亮的绿宝石蒙上一层乌云,正一刻不停下着雨。
明明雨水冲刷着,宝石的光彩却在迅速褪去,变得黯淡无光。
什么也说不出口,对上那双眼睛,我什么也无法思考了。
周围的时空仿佛按下暂停键,一切都停留在这一刻。
恍惚中,思绪好像回到二十年前的那个晴空,静的可以听到微风擦过绿叶,飞鸟振翅飞翔,连绿芽破土而出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双极力压抑着痛苦与疲惫的绿眸。
只有和他的目光相遇时,沉沉的绿眸才浮现点点萤火般的微弱光芒,待到天一亮,又会散去。
胸口沉闷到无法呼吸,就像那天跌落在草地的糖果,沾上了泥土和露水,混杂在一起,即使剥开糖衣,入口时,糖果依然苦涩,苦到让人想要落泪。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此时此刻,我为什么会毫无依据的感到痛苦呢。
我的眼中的景象,又为什么会突然模糊呢。
“不要哭。”
手无意识伸过去擦拭蒙尘的绿宝石,我说。
不要用那种快哭出来的眼神看着我了。
眼前的景象越发模糊,我茫然的看着前方,被困在回忆中。
唤醒我的是温热的手指,下意识抬头望去,随着动作,似乎还有什么跟着一起从眼眶坠落。
眼前的景象重新变得清晰,本能的眨眨眼,眼眶一片干涸,再也流不出来任何东西,刚才只是一次无法预料的类似机械故障的错觉,除了眼眶有些酸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故障修好了就可以正常运转了,人也是如此,我动了动唇,却如鲠在喉。
手抬起又放下,我想推开他,最终却不知道为什么选择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