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吊而死的人总是丑陋的,姬玉试图还原老人的容貌,但终究是徒劳。
最终她叹了口气,伫立在一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李折竹拿来扫帚簸箕,蹲下身,一点一点把地上的碗碟收拾干净。
尖锐的碎瓷片割伤了手指,血液混着汤水流在白色瓷片上,李折竹去捡那些瓷片,却怎么都捡不起来。
带血的碎片一次次从他颤抖的指尖滑落,摔在地上,摔成更碎的小块。
最后他蜷缩着蹲在地上,空洞的目光呆呆地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姬玉抓住他的手臂:“你别捡了。”
女子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是笨拙地握住他的手,拿衣服给他擦干净上面的血,然后像是小动物一样,吹了吹上面的伤口。
她轻轻说:“别伤心,不是你的错。”
她犹豫片刻,还是把自己要讲的话讲了出来:“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不好,但是”
她眼里闪过忧虑:“你现在很危险。”
“我们得赶紧离开嘉城,”她拧着眉,“越快越好。”
李折竹抬起通红的眼:“汤圆还有办法吗?”
姬玉摇了摇头。
她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太冷漠,所以不会安慰人的她试探着、笨拙地再一次握住李折竹的手,轻轻地用大拇指摩挲着,安抚地摸着他的手背。
空气中短暂地沉默过后。
李折竹低声说:“我们把汤圆的母亲埋了吧,让她入土为安。”
他顿了顿:“然后我们收拾一下,离开嘉城。”
这是他们最后能做得了。
最后他在汤圆母亲的那个土包包之前,怀着愧疚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也没能保护好你的孩子。
时间倒回到一天前。
嘉城某大牢内。
汤圆被按在案桌上,浑身遍体鳞伤,仅仅只有右手是完好的。
左手被夹断的指尖满是鲜血和破碎的骨肉,身上的错落的鞭痕和刀上烫伤惨不忍睹,看的人忍不住垂泪。
他的右手攥着一支笔,正在画纸上艰难地画着什么。
少年从小到大都没经过这种苦楚,眼泪混着额头上的鲜血往下流。
“再画,要一模一样的。”周传树语气森冷,带着漠视生命的淡然,再一次将画纸再次放到伤痕累累的少年面前。
只见桌前已经有无数画像,一张一张都是李折竹新易容的脸。
为了防止汤圆瞎编,周传树特意让对方画了很多张,确保对方画的都是李折竹真实的长相。
汤圆瑟缩一下,恐惧地看了一眼旁边近在咫尺的、带血的刑具,用颤抖的右手拿起画笔,继续开始画下一张。
眼泪混合着血滴在宣纸上,将画中人的眼睛晕开一片粉红色。
唰啦一声,风吹起画纸。
就这小小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声音,少年却如惊弓之鸟一个蜷缩起来,惊恐充斥着他圆圆的猫眼,惶恐的泪水在眼圈中打转。
“继续。”周传树食指点了点画纸,不容抗拒地说。
少年就像被打怕了的狗,迅速执行了对方的命令,只有发抖的腿泄露了内心的恐惧。
终于,在画到第三十张时,周传树满意了。
他点了点头:“可以了。”
然后拿着画像,递给下属:“去找出这个人,提他的头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