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太太依旧不依不饶道,“在你看来只是一件小事,殊不知从这件事就能看出她的性子有多么随性、散漫、难以约束。今日我若不施加惩戒,落到外人眼里,还以为你父亲去世之后段家就成了散架子!不行,我今日非要罚你不可!”
老太太叫来下人,厉声吩咐道,“三少奶奶目无规矩、敷衍塞责,罚她禁足三日,不得外出,就算是署长夫人和虹口帮那位女家主邀约也不行!这三日务必在家好好反省思过。连同三少爷在内,谁都不准放她出去,听见没有?”
“是!!”
当众被禁足,叶秋容知道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她抬头看许小月得意嘴脸,心里难受,被段澄恩搂着还是同老太太好声好气道过晚安,上楼回房。
段澄恩当着外人面护她,到私下又换上另一副面孔。
房门关上的瞬间,男人脸色沉下来,想起她身上旗袍被别的男人撕破,站在门口就开始剥她的衣服。
“等一下……冷……”两人身后窗户还开着,段澄恩解开盘扣把旗袍推至腰际,唇立刻覆上来。
“唔……”
男人唇瓣微凉,舔舐、轻咬之间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也没有。她被吻得喘不过气来,脑袋挣扎着后仰,搂住她腰身的手立刻移到后脑勺扣住她,加深了这个吻。
后背着了风,冷飕飕的不痛快,偏面前男人火热,热气不断喷洒在她面庞、耳垂、脖颈,不得片刻歇息。
叶秋容感觉到他的粗鲁,知道这个吻也算是一种惩罚。
她伸出手,艰难地把那颗埋在自己颈窝的脑袋扶正,满面嫣红道,“先生也认为我错了?”
段澄恩气息不稳,眼神却寒津津地凝她。
“我不是气你丢下宾客跑了,也不是气你不守规矩、自由散漫,哪怕你告诉我,你是去杀人,我也只会让阿坤给你备一把趁手的抢,什么都不问。”
“那先生气什么?”
扣住她后腰的手用力,把人又往他面前带了带,两人几乎鼻尖相抵。段澄恩眼中暗光闪烁,表达着不满,“我气你做了决定不告诉我,让我找不到你。你知道,当妈告诉我你不见了的时候,我是何感受吗?”
“担心?”
他捏住她下巴,盯住那原本已经红肿的唇瓣,又啃又咬,“生气,我好生气……”
所以他不气她得罪了大哥、嫂嫂,不气她撇下宾客不管,气她做事不先同他报备?
叶秋容被他亲得满脸红腻,感觉一块好皮也不剩,嘟嘟囔囔道,“先生太霸道了……”
“你早该知道的——”
他松开一只手,让怀中人得以片刻喘息,“——今日之事,没有下次。”
自从被见报表扬,说“巾帼不让须眉”,叶秋容找到了嫁入豪门以外的其他目标:和宋芳笙、沈沈丽曼一起侦查探案。既是新目标,少不了还会有新状况。而她几乎从来不曾忤逆过他。
叶秋容抬头看他,玩笑之中带着几分认真,“若真有下次,先生当如何?”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样子落在眼里,他脸色始终不见放晴,双手松开她道,“你大可试试。”
接下来三日,段澄恩果然生气了一样,默认老太太对她做出的惩罚,每日正常出门,只是不带上她。
花园里、棋牌室,叶秋容走哪儿都有人跟着。她回头瞪小春一眼,丫头也不躲,只是站在远处,依旧将她寸步不离地看着,生怕一不留神,她就若前几日那样,骑上自行车就跑了。
和宋芳笙打完电话,知道龚尚惠什么也不认,案子依旧还在审,她嫌身后人实在是烦,说自己要回房睡觉,让小春不准跟来。
段宅家大业大,每个少爷在宅子里都有自己的楼层,单独会客厅、书房和卧室。
叶秋容翻来覆去睡不着,瞧阳台门开着,披上外衫走到阳台外四处瞧。
深秋梧桐叶落,像极了她小时候初学骑自行车的时候,偷偷骑邻居哥哥的二手兰苓牌自行车,从梧桐大道飞驰而过,不断有落叶从她面前飘过的情景。
小孩子做事没有对错,全凭喜恶,大人也没办法。等她推着摔坏的自行车回到弄堂里,妈妈也只能叹一口气,把洗好的桃递给她,然后两个人坐在天井台阶上,看父亲一边给人赔不是,一边研究怎么修车。
再大些,她便想念书、想学钢琴,想和女同学手挽手逛永安百货商场,认识段澄恩之后就想让段澄恩多看她几眼,或者她自己与段澄恩多多见面。
仙乐斯是什么地方,她知道,所以她一面希望能常见到他,一面又不希望他常来。
少女似懂非懂的爱慕太美好,远远地看他一眼,足以让她开心好几天。
如今朝夕相对,她却有些喘不过气。从来都是自己不停地说着喜欢他、喜欢他,假意中掺杂几分真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却从来不敢问,段澄恩对她是何感情。
想过稀里糊涂过完这辈子,好歹有钱花也就罢了。可她如今越来越贪心了:除了钱,她还想得到爱,嫁进豪门,她还肖想得到自由。
最要紧的还是当下。她想赶紧出去和两个姐妹见面。
正胡思乱想着,眼前梧桐树刷刷摇晃几下,树叶倾刻间落了一地。叶秋容回神定睛,还没来得及看清树上是什么东西,一道黑影猛地落到阳台栏杆上,睁着一双雪亮的眼睛看她。
“美丽的小姐,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