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爱他,爱他在父母面前毫无保留、至诚至真的告白。
【她是我段澄恩此生唯一的妻子。】
可如今,因为父亲的去世,一切都不同了。
她若是再抱着留在他身边的念头,便真正的不孝。
段澄恩看她不说话,只是望着自己不停掉眼泪,内心怒火上涌,抓起妻子的手扣动扳机,只听得“砰”的一声枪响,伴随一旁段澄远绝望的尖叫,许小月眉心中弹,眼神渐渐涣散,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看着枪口徐徐上飘的黑烟,叶秋容显然也被吓着,任由段澄恩握着她的手,整个人瘫倒在他怀里,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男人见血起了杀心,抬起妻子的手又朝着段澄远瞄准,吓得对方屁滚尿流,拖起脚链满地爬,躲避枪口的同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又是“砰”的一声,这一枪略打偏了些,断程远右大腿靠近屁股的位置豁开一个大洞,疼得他嗷嗷直叫。
“不要!”叶秋容按住他正打算继续瞄准的枪,泪水滴在男人略带凉意的手背,“不要了……可以了……”
他没想到她会劝自己住手。
她知道段澄远该死,也希望他立刻去死。可她不希望是段澄恩来开这一枪。杀害至亲的罪名,谁也承担不起,“他是你亲哥哥……”
“杀人偿命。”
“许小月已经死了。”
“还有仙乐斯五十几条人命。”
“交给警察罢,他至多也就能苟活这几日了。”说罢,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来,叶秋容放开他,丢了魂魄一样轻飘飘地往回走。
男人没有第一时间跟上来,她听见身后传来刀刃擦过腰带的声音,接着是一种类似剁骨刀划过皮肉之声,她转身看来,段澄恩已经挥刀斩去段澄远一条胳膊,鲜血喷洒在泥地上,溅红男人鞋面。
“啊!啊啊!!”
看着抱着伤口在地上打滚的二哥,段澄恩扔掉刀,接过手帕略擦干净自己,走到叶秋容身边,想牵她的手。
“回家。”
她躲开了,“我们两清了。三少爷签好离异书交给见证人,若是你抽不出时间刊登离婚声明,我可以拜托丽曼姐,让她叫苏记者……”
“休想,”有那么一瞬间,段澄恩脸上狠戾的杀意浮现出来,又被他强行压下,“我不离婚。你休想离开我。”
他鲜有如此泼皮无赖语气说话的时候。叶秋容心里层层涟漪,转身不再看他。
“三少爷还当现在是旧社会,丈夫不点头,妻子就要一辈子困在婚姻里脱不了身。我这样的女人到处都是,三少爷另找一个罢。”
走出两步,段澄恩捉住她手腕把人拉回来,用力太大,他手指上戴着的婚戒硌得她生疼。周围还有人,空气却变得冗长、稀薄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带来难以承受的痛感,段澄恩眼眸微眨,干涩处分不清是凄冷还是滚烫,只定定地看着她,恨不得眨眼便是百年。
“我说过,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我就是死也不会在离异书上签字。”
“那就诉讼离婚,我不怕闹得很难看。”
“你赢不了。”
叶秋容懒得再说,用力打算抽回自己的手,拽着男人又拉又扯。
他是高傲的人,轻易不肯询问缘由。可这一次,他没辙了,投降了,害怕了,妻子一个眼神便能将他凌迟。他从不知道,自己也会变成一个患得患失的胆小鬼。手略放松些,他看见她摘了婚戒,光洁纤长的无名指上依稀还能看出常年佩戴戒指的一圈凹痕,声色因为极致痛苦而微微颤抖道,“要怎样你才肯回到我身边?”
叶秋容最害怕就是看见他这个样子。她的先生,原本许下承诺要相守一生的人,本就不是个热烈的人。他对生、死、钱、权都没有太大兴趣,只有自己花心思逗他,他才肯搂着自己笑一笑。那种无力感知一切情感的空洞和沉重的内核将他封锁在旁人无法触及的空间内,她总怕他会在某一个阴雨天悄悄死掉。
感觉到他松了力气,她立刻抽回手,目光游移左望,看向灰白一片的天空。
“除非爸爸活过来。”
第67章除夕(一)
因为叶秋容和段澄恩闹离婚的事,下午茶三姐妹少了一个。这也不能怪他们,两人在这个冬天各自失去亲人,承受了双倍的痛苦,偏又是处在年关这样喜庆的日子里,她不敢去打扰他们。
沈丽曼最近不知遇到什么,兴致也不高。每每邀她去尚在营业的咖啡店喝茶总推说没心情,宋芳笙很是郁闷。
“所以你就完全不管过年的事了?”
顾均胜手里拿着福字下楼,坐到她身边,她顺势扑到他身上,趴在男人大腿上鼓气。
“秋容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新丧撞新年,我哪里还有心情管这福字该贴在哪扇门上面去?”
“你有这个心自然好,别让爸妈知道。高低没有别家丧事影响自家过年的道理。”他把人抱起来站好,牵她走到大门口,把浆糊罐放到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