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病弱的儿媳妇!刚生产完,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捡回条命,身子骨比纸还薄,正是最需要丈夫扶持依靠的时候!
还有那两个孩子!长孙再天赋异禀,也还是个离不开人的奶娃娃!小孙女更是……那可是三阴逆脉啊!就算被高人暂时稳住了,谁知道会不会反复?那种孩子,一天十二个时辰离了精心看护都不行!
现在倒好,直接把顶梁柱给抽走了?!就扔下那孤儿寡母三人,在一个人生地不熟、可能还危机四伏的陌生时代?!
这干的叫人事?!
叶孟秋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他甚至都不敢细究林芊雅发现丈夫凭空消失后会是什么反应!那孩子看着柔柔弱弱,内里却刚强,可再刚强也经不起这种惊吓和打击啊!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叶孟秋气得胡子都在抖,猛地一拍身旁的案几,上好的紫檀木桌面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闷响,“那……那什么道人!到底想干什么?!如此戏耍于人!英儿你当初就不该信他!”
他这话与其说是在骂那神秘道人,不如说是在发泄内心的焦躁和无力。因为他知道,骂也没用,他们甚至连对方是圆是扁、是仙是鬼都搞不清楚!
叶英对父亲的暴怒恍若未闻,他依旧僵立在原地,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仿佛所有的精气神都被那句“三月即归”抽干了。他只是反复喃喃低语,声音沙哑得破碎:“不行……得回去……必须回去……芊雅……璇儿……”
叶晖、叶炜、叶蒙三兄弟看着父亲暴怒、大哥崩溃,完全摸不着头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父亲!大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什么扬州?什么嫂子孩子?”
“哪个道人?谁说的三个月?”
叶孟秋被儿子们吵得心烦意乱,猛地一挥手,怒吼道:“都闭嘴!现在没空跟你们解释!”
他喘着粗气,看着失魂落魄的长子,心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当务之急是稳住眼前的情况。
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走到叶英面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英儿!你冷静点!光着急没用!”
他按住叶英冰冷颤抖的肩膀,沉声道:“那……那位既然说了‘人无事’,‘三月即归’,想必……想必芊雅和孩子暂时是安全的。他若有恶意,当初就不会救人性命。我们……我们眼下只能等。”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等?怎么等?”叶英猛地抬眼,眼中布满血丝,“三个月!九十天!璇儿那么弱,一场风寒都可能……芊雅她……她怎么熬得住?!”
那种明知道至亲之人可能正处于危难无助之中,自己却只能被困在数百年前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要将他逼疯!
叶孟秋看着儿子痛苦的模样,心脏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疼。他何尝不担心?那不仅是儿子的妻儿,也是他的儿媳和孙辈!
但他是一家之主,他不能乱。
“等不了也得等!”叶孟秋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现在这副样子,除了干着急,还能做什么?难道要哭天抢地,或者不吃不喝把自己熬死吗?!那才是真的对不起他们母子!”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既然回来了,就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名剑大会在即,山庄不能乱。你……你先去换身衣服,好好冷静一下。其他的……再从长计议。”
虽然他知道,面对这种超乎想象的局面,所谓的“从长计议”根本就是个笑话。
叶英死死咬着牙,牙龈几乎要咬出血来。他知道父亲说得有道理,可那锥心的担忧和思念,如何能冷静?
但他也明白,自己此刻站在这里,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底那疯狂的绝望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沉寂,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冻结在了最深处。
“……是,父亲。”他哑声应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
他转过身,不再看任何人,赤着脚,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异常稳定地朝着自己从前居住的院落方向走去。那挺直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寂而沉重。
叶孟秋看着长子离开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一瞬间又老了好几岁。他转头对另外三个儿子挥挥手,疲惫道:“都散了吧。今日之事,不许外传。叶晖,大会的事,你再多费心。”
叶晖三人满腹疑窦,可见父亲和大哥都是这般模样,也不敢再多问,只得忧心忡忡地行礼退下。
空荡的天泽楼内,只剩下叶孟秋一人。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又是担心那边的儿媳孙儿,又是心疼这边的儿子,还有一种对那莫测命运的深深无力感。
这都叫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