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温玉眸子骤然一亮,是啊,她怎么将她祖父忘了。
封温玉才到府中,顾不得车马劳顿,当即就让锦书给她重新梳洗,换了身得体的衣裳,跟着封榕臾一起去了封家大宅。
她走后,封温舟才和周玥瑜提起了颜云鹤。
周玥瑜一顿,她摇了摇头,低声叹道:“那是个好孩子。”
除此外,她什么都没再说。
封温舟眼中闪过一抹狐疑,颜云鹤分明是个让阿妹摆脱二皇子的最好人选,但娘亲好像根本不曾考虑他。
认知到这一点,封温舟忽然意识到他好像将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
颜云鹤应当是清楚真相的。
否则,颜云鹤也不至于来拉拢自己这个和他往日格外不对付的人。
颜云鹤这个小人!
封温舟心底咬牙,默默地给颜云鹤记上了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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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温玉到达封家大宅时,隐约听见外间有些声音,马车停稳,封榕臾没着急下马车,而是看了一眼封温玉。
封温玉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封榕臾点了点头。
毫不夸张地说,如今的封阁老已经是本朝权利巅峰的几人之一,即便封温玉算是其较为疼爱的孙辈,面对封阁老时偶尔也会大气不敢喘。
封府门口不止她们这一辆马车,另一辆马车呈青褐色,在封温玉注视的期间,有人从容不迫地掀帘子下了马车。
他好像很喜欢青色。
不仅马车是青色,身上着装也是同色系,他逆着霞光,颀长的身姿被光影笼罩,端的是郎艳独绝,眉眼清隽,他抬眸看了一眼封温玉,又很快敛下眼眸,不肯直视她,他喊了一声:
“小小姐。”
他声音的质地像是一块冷玉,清透冷冽,能轻易让人心生好感。
封温玉记得他,是大师伯去年收的徒弟,名叫谢祝璟,二人曾在今年初一时的家宴上见过一面。
听着一般,但她祖父名下正式弟子二人,加上她父亲和她二叔,这些人又分别收徒,加上亲生子嗣,三代的人数超过两位数。
能被带到祖父面前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说得难听点,就是她两位兄长和二叔家的三位堂兄,想要来给祖父请安,都还得先揣度一下祖父的意思。
谢祝璟才拜入大师伯门下不到一年,就能在大年初一登门拜访,其能力可见一斑,也可见他在封党三代子弟中绝对是核心人物。
偏就是这样的人,今日和她同时来了封府。
封温玉心底不禁生出了踌躇,她迟疑地朝父亲看去,封榕臾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地摇了摇头:
“先进去。”
在封温玉观察谢祝璟的时候,谢祝璟也在看着她,他很清楚,他今日来封府的原因。
小姑娘黛眉姣姣,桃腮粉面,她应是来之前特意收拾了一番,双颊施了层浅淡的粉黛,如同宣纸上晕染的一抹胭脂,绫罗绸缎穿在她身上相得映彰,早在第一次见到她时,谢祝璟就有意识到——这是需要权势富贵滋养的金贵人物儿。
没人舍得叫这番美玉蒙尘,也没人舍得叫她有朝一日身着荆钗布裙。
但于当时的他而言,这些都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东西,他也没有半点想要染指的念头。
哪怕当初叫他意外,她会和顾屿时定下亲事,她居然对未来要嫁的人并不要求门庭显赫。
以至于后来听说顾屿时上门退婚时,他竟觉得有些荒诞。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她如今又深陷储君之争的风波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所以,她现在恹恹地耷拉着眉眼,轻蹙之间仿若拢着忧愁,谢祝璟想,她只要站在那里,总有人会前仆后继地替她分忧。
谁敢在这时应了和她的婚约,谁就要承担来自二皇子的压力。
谢祝璟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但在师父隐晦地询问他今日是否前来封家拜访时,他只停顿了一下,就应了下来。
是要报师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