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好奇的人变成了秦烈,他竟有些紧张,“是什么话?”
令仪不肯:“你先说。”
秦烈问:“我怎么知道公主是不是在骗我?”
令仪有恃无恐,“你若不说,便永远不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你。”
秦烈无奈道:“好,我说。”
他贴近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令仪听得弯起眉眼,最后评价:“果然是一些幼稚荒唐的傻话,还不如不听。”
秦烈叹气,“公主”
他对她之前的话已经不抱希望,认定了她是在骗他。
令仪却缓缓开了口:“我那时当真有一句话想问你,也是幼稚荒唐的傻话。”
秦烈问:“什么话?”
令仪有些赧然,却还是看着他道:“我那时想问,那位程家贞娘,你当年到底有没有”
这疑问太荒唐,太幼稚,太傻,即使现在她也说不完整。
他却微微一怔,之后定定看着她,嘴角越翘越高,越翘越高,最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令仪发恼,“不许笑!”
他努力敛容,却仍止不住笑意,胸膛起伏震动,眼睛越来越亮,好不容易在她嗔怒的眼神中停下,却道:“这件事我不告诉你,偏叫你日日想着,想着它,想着我。”
令仪见不得他那般得意,“其实不必你告诉我,我也猜得出来。”
他握住她的手,温柔“嗯”了一声。
令仪继续道:“况且这答案于我,其实并没多么重要。”
他把玩她的手指,漫不经心又回了一声。
令仪如今已难得生气,此时却抽回手来,“不许再笑了!”
“好了好了,不笑不笑。”他从善如流,强自按下唇角。
月光把外面宫人的影子映在窗纸上,他瞥了一眼,转头问她:“天快亮了,公主还要走吗?”
令仪道:“适才睡得正沉,被你扰醒,现下还累着,先不走了。”
他沉沉目光锁着她:“公主可想好了,今日不走,以后可就回不去了。”
令仪嫌他啰嗦,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再度闭上了眼……
太后薨于黄州,回京的路上。
她棺椁回京的次日,秦洪自卸任后首次来到乾清宫。
焕儿向来对这位手把手教他打仗,后来一心一意辅佐他,又爽快利落交出兵权的叔父十分敬重。秦洪从来不曾提过什么要求,唯独这一个,焕儿却不肯答应。
秦洪叹道:“先帝唯有这一个遗愿,让太后与他合葬。皇上为人子,若不能圆了他的心愿,岂不让天下百姓诟病皇上不尊孝道?”
焕儿道:“可母后不愿入皇陵,朕更不能对她不孝!至于父皇,他生前并未立母后为后,与孝懿皇后合葬才是正理。”
焕儿独揽大权,说一不二,纵然秦洪手持先皇圣旨,依然无济于事。
他不仅不让令仪进皇陵,甚至将她的名字从史书上删去。
史官世家,便是灭门也不肯轻易篡改历史胡乱记录,可这位史官是昔日女学中的夫子,只略一沉吟,便应了下来。
永嘉公主,大翰嘉禾帝第十七女,沐浴过大翰的余晖,经历过纷杂乱世,与割据一方的南朝帝王生下一子,最后成为大宪的皇贵妃,将前朝的血脉融入新朝血脉之中,成为当朝太后。
历经三朝,七位帝王。
若旁人看来,怎么也算波澜壮阔。
后世定然会有人骂她恬不知耻,水性杨花。
也会有人羡慕,这是怎样好的命格,才会一生不出帝王家,富贵荣华享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