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靓女,要唔要打小人啊?”
一个坐在小板凳的阿婆笑吟吟地望着文向好:“睇你印堂发黑,最近肯定诸事不顺,同阿婆讲下?”
文向好对阿婆眨了下眼,又望向摆满红烛神像柜上的招牌。
赵姑求神打小人报平安,打小人每人五十元正。
文向好环顾四周,一个个摊挨得相近,红烛映得这片地带格外火旺,此起彼伏的木屐敲砖和喃喃的咒语冲入耳中,一股久违的烟火味涌入文向好鼻腔。
明明顾客已经大排长龙,这位阿婆仍抓住她不放。
阿婆不由分说塞了两张纸到文向好手上,滔滔不绝介绍:“这张是小人纸,写下它的姓名和出生日期,小人一阵包被打得冇运行!”
“是吗?”
文向好停住咀嚼搭腔,摩挲着粗糙的纸,明明可以推拒的时刻,却若有所思地坐下来。
时间推向离出关只剩七天五小时,兜里只剩六十八块和放着证件的卡包,鸡蛋仔也过了黄金两分钟。
但文向好向来无法拒绝关于转运的东西,毕竟从十年前那个春天开始,一些念头就已经根深蒂固。
“如果你有小人的照片那就更加灵验啦。”
阿婆见文向好似被说动,乘杆而上继续推销。
文向好想了想,打开放在口袋的卡包。
那里有一张印着曼港行导游林子峰脸的宣传单。
卡包小又挤,宣传单被文向好拔出卡包时,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用透明胶带粘好折痕的白纸也一并被带出。
那张白纸软塌塌地掉在地上,展开内里的一角,是一张有些褪色的证件照。
照片中的女孩穿着校服扎着高马尾,只是露出个浅浅的微笑,旁边的文字写着时间和科目,是一张多年前的准考证。
“一男一女两个小人啊?”
阿婆眼尖,似是在心中已经判定三方有着怎样的故事,立即搭腔。
“不是。”
文向好皱了下眉,立刻否认这句话,把卡包合好塞到口袋,弯腰准备捡起那张准考证。
“总之把恨的人写下来,烧掉就能转运。”
阿婆接过文向好递过来的宣传单,毫不尴尬地打着圆场。
听到这句话时,文向好的指尖已经触碰到跌落在地上的准考证,但不知怎的一愣,任由不再锋利的纸张边缘剐蹭着指腹。
不知何人点了个打小人豪华套餐,此时一阵喧哗起,风和火随着摊主的法衣卷起,未被拾起的准考证被凑热闹的人群匆忙的步伐裹挟。
回过神后的文向好心一紧,踉跄地向朝准考证被卷挟的方向走去。
准考证跌跌起起,沾上几个黑脚印,最后如同坠落在隔壁未灭的火烛堆,火光即刻吞噬准考证上的文字,朝证件照那张笑脸涌去。
在所有都变为灰烬前,文向好伸手一揽,勉强救回未烧完的半张纸,黑色的灰烬缠着手腕,带来一股呛鼻的烟灰味。
“咳咳……”
文向好用臂弯捂着鼻,一边转身一边垂头小声咳嗽着,因呛到而涌出的生理性泪水涌出眼眶,模糊了些视线。
阿婆的身影还未在眼中越放越大,文向好被一个怀抱堵住去路,对方颈前的红宝石项链因撞击而发出细微的清脆响声。
“不好意……”
所有生理性泪水被文向好挤出眼眶后,对方放大在眼前的模样让文向好僵住,一句话还未说完,被拥入怀中的温度拢得更紧。
“阿好,真的是你!”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文向好垂下的手顿时失力。
鸡蛋仔软趴趴地掉落在地上,只有指尖还在本能蜷着未烧完的半张准考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