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你很凉快。”
感受到触碰,文向好下意识收回手,偏头看向有些莫名其妙的祝亦年。
与祝亦年成为同桌已经将近半个月,但其实两人说话的次数寥寥无几。
文向好向来沉默寡言,而祝亦年也很少跟她讲话,只有几次偷偷望过来的眼神被文向好抓到,除此以外两个人像挨得很近的两条平行线。
而正是经过半个月,文向好才想明白为什么她能有一个同桌。
因为新转入学的祝亦年和她一样,与大家格格不入。
比如把老师的玩笑当真,真的跑去对隔壁班主任说对不起,我考太好让你丢了优秀班主任奖金;比如总是在他人请教时,莫名其妙开始长篇大论晦涩的公式,比如听不懂青春期女生对外貌的过分多愁善感,直白赞同对方容貌的不足。
即使祝亦年长得十分好看且成绩很好,大家还是无法接受这样一朵长满刺的花,一个在他人眼中和她一样的怪胎。
文向好并不想祝亦年成为她的同类,怪胎的标签属于她这种生活在阴湿角落的杂草,而祝亦年只是有着珍贵的、不谙世事的天真,并不属于这个形容。
于是被祝亦年盯了一会,文向好也回望着祝亦年,发现对方的双眼不似平时那般机灵,耳尖也有些红,舌尖时不时舔着干裂红润的嘴唇,看起来恹恹的。
文向好不禁皱起眉,把手背贴向祝亦年的额头。
“是你很烫。你是不是在发烧?”
这大概是文向好最近对祝亦年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祝亦年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没有吧。”
“发烧是什么意思?”
“。”文向好被噎了一下,“就是你觉得头很晕,身体很烫很难受。”
大概是觉得文向好的手背凉津津很舒服,祝亦年伸手抓住,贴在自己的额头不放:“原来这是发烧。”
文向好转头看了眼教室的钟,已经指向六点半。
本来应该是必须赶去打工的时间,可文向好总觉得自己要是一走了之,她这个连发烧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同桌会晕在这个已经寥寥无几人的教室。
“你怎么回家?”
“走路。我家在桃木巷19号9座301,离学校步行二十分钟。”
祝亦年一本正经地回答文向好,然而这并不是文向好想要的答案。
“会自己去医院吗?坐306号公交,在仁爱医院站下车。”文向好把自己熟悉的医院告诉文向好,又嘱咐一句,“你要不打个电话给家长,让他们带你去。”
“外婆不在家,她今天去朋友王奶奶的七十大寿生日宴了。王奶奶是个中国工笔画画家,毕业于……”
文向好:“……”
文向好没有耐心听祝亦年从王奶奶读大学的事迹开始讲起,收回手拣了几本需要做的练习册塞进书包,又按照祝亦年平常的习惯,把她的东西一同塞进去。
“我带你去医院。”
天光渐暗,出校门的路上已经寥寥无几个学生。
文向好抱着两个书包走在前面,祝亦年轻轻扯着文向好校服外套的衣摆,有些艰难地跟在后面。
“同桌,我觉得我不适合走路。”
离公交车站还有一段距离,祝亦年叹了口气,放开文向好的衣摆,原地蹲了下来。
文向好转过身,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祝亦年。
脆弱的,眼神湿漉漉的,望着自己的。
没有停住很久,文向好蹲下身子,把身上祝亦年的书包递还给她:“背上。”
祝亦年没有说什么,只是很听话地背上自己的书包,用力眨了眨眼,默念着文向好告诉她的医院的去法,然后试图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