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牲祭品早就摆放整齐,还有十几样蔬果、点心。
西门庆身着大红冠带,脚踏粉底皂靴,一步一步走向祭台。
那趾高气扬的架势,活像一只志得意满的大公鸡。
没等他转过身子,徐阴阳突然冒了出来。
徐阴阳生就一张阴阳脸,左边烂黑如炭,右边莹白如玉。
黑面黑得如同鬼魅,白脸白得赛似神仙;看左面如吞蛆虫,看右面如沐春风。
徐阴阳不仅长相奇特,说话声调也与众不同。
一会儿高似鸣蝉,尖锐得让人心慌;一会儿低似鬼哭,阴冷得让人胆寒。
而且嗓音极具穿透力,山上山下都听得清清楚楚。
随着他的一声锐叫,坟前顿时跪下来一大片。
拜完之后,众人又是炸鞭,又是擂鼓。
那声响是惊天动地,吓得官哥小脸都绿了,伏在如意怀里一动不敢动。
李瓶儿自然不敢抗议,只好找点棉花把耳朵塞住,以降低对儿子的冲击。
吴月娘小声提醒:“六姐,你还是把孩子抱走吧。你看把哥儿吓的!屎尿都出来了。”
西门庆眼睛一瞪:“哥儿怎么能走呢?西门就这一根独苗,要是祭祖都不在场,那要后人还有啥用。”吴月娘冷笑道:“一个婴儿还有那么多说道?要是把他吓着了,到时候你哭都哭不出好声!”
西门庆呵斥道:“这是在祭祖,男丁不能缺席!”李瓶儿柔声央求:“那您让锣鼓停一下。哥儿真的吓坏了,小手冰凉双腿乱颤。”西门庆不敢再犟了,只好让锣鼓停了。
祭拜完毕,徐阴阳开始宣读祭文。
这没有什么好听的,无非说西门先祖如何有德有福,以此来宣扬西门庆的本事和孝心。
有本事没孝心不行,有孝心没本事更不行。
完成了必要程序,众人立即向庄院进发,一个个急匆匆闹嚷嚷的。
琴童弓着身子走在最前面,又像是引路又像是待客。
这处庄院已经翻盖一新,大大小小几十间房屋。
应伯爵不禁打趣道:“琴童,你现在成了土财主了!你看看这一大片庄院,就是私下养个老婆,也不会有人知道。”琴童讪讪笑道:“应二爹又拿小的开涮了,小的不过是个看房的。”
应伯爵笑着说道:“你把自己当看房的,我却拿你当员外。”这一点倒是没错,琴童比当初长高不少,皮肤也比以前白多了。
再加上一身新衣新帽,真的有种员外的派头。
只是左腿有点瘸,走起路来一歪一歪的。
上次被打得太狠了,竟然落下的终生残疾。
这些潘金莲自然看到了,心里是无限感慨。
倒是琴童在刻意回避,从头到尾都不敢对一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