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赫特低声沉吟著,脸色变得凝重。他这会儿才像是坐在国家银行总裁的位置上,而不是刚才那位和气的接待者。
“单凭现在这点资料,还不足以断定美国股市是否真的形成了泡沫,若要得出结论,仍需更深入的调查。”
“我明白。”
“不过,从趋势来看,確实存在这个可能。虽然美国经济正值繁荣,但他们的增长率却在逐渐放缓。”
“也就是说,经济的內在动力正在减弱。”
“正是如此。虽然也不能排除是暂时现象的可能性。但即使真有泡沫,我仍不认为这会发展到您所说的经济恐慌那种地步。再说,美国政府也不是傻子,不可能眼睁睁看著泡沫爆裂而无动於衷吧?”
——是啊,那是按常理来说。
问题就在於,现在的美国,跟所谓“常理”已经是两回事了。
单就那部让黑手党最开心的《禁酒法》,哪怕副作用已经明摆著,却还在硬撑下去,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总裁,你小时候在美国生活过,应该比我更清楚,美国政府在经济政策上常常表现出一种近乎极端的自由放任態度。”
那正是英国经济学家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提出的所谓“看不见的手”(invisiblehand)理论。
说白了,就是政府哪怕不插手,市场也能靠人类的私慾与竞爭自然运行。
但问题是,当年的美国政府正是过度迷信这只“看不见的手”,哪怕明知道局势不妙,也迟迟不愿出手干预。
说实话,这也有些冤枉亚当·斯密了。美国政府对他的理解是错的。
亚当·斯密提出“看不见的手”,並不是说国家应完全退出市场,而是反对国家与企业联手形成垄断。
“我认为,即便美国政府察觉到了泡沫的存在,甚至开始出现恐慌徵兆,他们依然会选择袖手旁观,坚信市场自有其解法。”
“嗯。。。。。。”
沙赫特眉头紧锁,显然陷入了纠结。
“美国政府真有这么放任?”的理性思维,与“美国一向就这德行”的直觉判断,在他脑海中剧烈交锋著。
“总裁,其实也不用太纠结。我现在说的这些,仅仅是基於某些跡象和资料所做出的推测而已。”
“那倒是。”
“所以,我们不妨做个假设:假如美国的股市確实存在泡沫,假如这个泡沫最终破裂,引发金融市场崩溃,乃至经济大恐慌。。。。。。那么,你认为这种衝击將有多大?”
“足以堪比末日。”
沙赫特毫不犹豫地回答。
“不只是美国,整个世界都將迎来有史以来最严重的经济危机。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萧条。虽然,我仍旧认为这种可能性並不高。”
“但我作为副总理的职责,就是为了哪怕再小的可能性,也要提前做好准备。”
“原来如此,这就是您专程前来找我的原因啊。”
“是啊。即便这调查最终被证明是多此一举,我也认为值得一试——尤其是要由您这样的专家来亲自进行。”
“好吧,我明白了。虽然我希望您的担忧只是杞人忧天,但像我们这种人,確实必须时刻设想最坏的情况。我会著手调查这件事。”
“谢谢你愿意接受我冒昧的请求。”
汉斯与沙赫特握手答谢。
儘管沙赫特对大萧条的发生仍持怀疑態度,让人略感遗憾,但在当下,这已是最好的结果。至少,他已经意识到了那微弱但致命的可能性。
『说实话,我真想一拍桌子大喊“百分百会发生大萧条!全球经济在五年內全线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