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那双眼眸中,分明看见了眷恋。
陆与清望着她,忽而于寂静中叹了口气。她动作轻柔地放下板栗,而后忽然上前一步,抬手将周音抱进了怀里。
骤然袭来的温暖将周音打了个措手不及,被那熟悉的,令人沉醉的香气温柔包裹住时,周音恍然间以为自己坠入了梦境。
陆与清的双手环在她的腰间,轻柔地将她抱紧,低声在她耳畔道:“对不起,音音,我还是没能把你照顾好。”
她的声音有一丝哽咽,让周音不知所措。
回国的这短短几天里,从陆与清嘴里听到“对不起”的次数比过往七年加起来还要多。
“为什么总是要说对不起?”周音轻声问道,“你明明把我照顾得很好。陆阿姨,没有你,我已经在大山里嫁人生子了。”
她伸出手,也抱住了陆与清。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她贪恋着怀抱的亲昵,打着胆子将头靠在陆与清的肩上,汲取这最后一丝香气,“十八岁的时候……我的举动太出格了。”
如果那天的她没有贸然假装醉酒去亲吻陆与清,或许今日的她还能徐徐图之。
耳畔逸散了一声叹息。
“清清……我是你的资助人,我们之间差了十二岁,我……我不适合你。”
她正式拒绝了自己。
周音的手识趣地松开了。
她脱离了陆与清的怀抱,低声说了句“谢谢”。
“睡觉吧,音音,”陆与清像往常一样摸了摸她的头,“找工作的事不着急,慢慢来就好了,这两天你就好好休息,我让吴阿姨过来做饭。”
周音低声“嗯”了一句,朝卧室走了两步,又忽然扭头看着陆与清。
“如果我不是你资助的孩子,我们之间也不差十二岁,你会喜欢我吗?”
她的话让陆与清愣住了。
片刻后她回神,避开了问题。
“很晚了,音音,我们都得睡觉了。”
她既不能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更不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怎么说似乎都是错的。
周音识趣地回房了。
沉默即是答案,她已然明了。
板栗显然有些困了,窝在地上的猫窝里,没两分钟就睡着了。周音望着窗外渐渐沉寂的月色,轻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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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是周音生命中的梅雨季,漫长而潮湿。
国庆假期旅游回来后,陆与清再次忙得不见人影。这次两人连上下学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陆阿姨找的司机已经正式上岗了。
是位看起来非常温柔的女性司机,会在周音上车前帮她打开车门,会喊她“小姐”并询问空调的温度是否合适。
这让周音有些受宠若惊,她连连摆手让司机不用喊她“小姐”。
休息了一个假期,再去学校时,周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忐忑。她隔着衣服摸了摸陆与清送给自己的钻石项链,仿佛这样便能获得一点勇气。
走进教室时,照例有几道“友善”的目光落在她身后,随后是几声非常明显的讥笑声和低语声。她扭头望向他们,看见了熟悉的嘲讽笑容。
周音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去多想,走到座位前才发现凳子上又有一滩红墨水。
这样的事情她已习以为常,动作十分利索地从书包里拿出一大包纸巾准备擦拭,谁知下一秒便有人冲上来,嚷嚷着“卫生纸借我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