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贺兰煜提前说过不让问长问短,所以此时全家人也都很好奇,等她的回答。
江雾惜正在切蜗牛的手微微一顿,没有说话。
贺兰煜面上有些骄傲,替她回答道:
“她之前在摩根工作,学校是北院。”
陈之顏惊喜道:
“誒,那咱俩是校友誒,你看上去和我一样大,不会是一届的吧?我外语系,你呢?”
江雾惜停了几秒,放下刀叉,打算实话实话,却在即將开口前,被贺兰钧打断:
“说起来,北院的校长是我的球友,正好过几天有个高尔夫俱乐部的內部聚会,我带你们两个过去,让校长认识一下你们。
到时候你们每人给母校捐些钱,凭我的关係应该能进校董会,进去以后的资源和社会声望对你们將来发展大有用处。放心,这笔钱叔叔替你们出。”
陈之顏兴高采烈的道谢,江雾惜一言不发。
她默默观察著餐桌上的每个人,他们每一个都是博物馆里精心修復的青铜器,鎏金错彩的皮相下,是歷经千年仍分毫不差的礼制纹路。
只有她——是一件贗品。
用化学试剂泡出包浆,靠灯光遮掩裂痕,此刻却在x光般的注视下,显出了釉层下粗劣的胎土。
江雾惜切实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虚浮。
她用假的身份、假的学歷、假的感情一路走到现在,混跡於上等人之中,几乎要忘了自己的假。
而她和他们之间难以消除的差距,会在这样不经意的时刻,让她的窘迫无所遁形,就像小时候穿著破洞的袜子去好朋友家做客,寧愿被误会没教养也不愿脱鞋一样。
贺兰煜察觉江雾惜的沉默,以为她怕生,握住她的手说:
“我陪你去。”
江雾惜把自己的手从贺兰煜手中抽出来,贺兰煜一怔,听见她说:
“谢谢叔叔的好意,我就不去了。”
闻言,大哥和二哥投来不解的视线,陈之顏也奇怪的看著她。
贺兰夫人和善道:
“小夕,你为什么不想去啊?你叔叔没別的意思,就是单纯为你们前途考虑,你可不要有思想负担。”
陈之顏也从旁劝说:
“是啊,这事多好啊,你不知道校董会有多难进,他们教育界的人看不上我爸呢,觉得他满身铜臭,还得是贺兰叔叔出面才有这样的机会。”
江雾惜对贺兰夫妇说:
“我和贺兰煜还在互相了解的阶段,晚辈不好承这么大的人情,今天时间也不早了,谢谢叔叔阿姨的款待,我先走了。”
说完,她起身离席。
“等等——”
贺兰煜立刻要去拉她的手,慌乱间没站稳,椅子发出刺耳声,餐盘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