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小说网

夜探陈府（第2页）

“此次刺杀，我知道这背后之人是要栽赃御史，可为何是御史呢？难道像您在廷尉庭审上所说的，是树敌太多吗？”章行简将他们在南境的事情说出，“实不相瞒，在主城我们也遭到了刺杀，招式手法与这次相似，很可能是同一主使，而那时，昭明出了内奸，将兵器走私至北狄南荣，换取战马和草药，再从十四年前的一场水患改道的河流水道运送进昭明，这条运输水路，不知道暗中运了多少货物进昭明，也不知道有多少兵器被运出去。”

御史听完，神情愤怒，“无耻之徒，兵器乃军之命脉，竟然拿来通敌，我定要将此事禀明圣上，将他们抄家流放。”

章行简安抚他，“御史莫急，如今证据还比较少，等封赏大典后，我自向皇上上奏，现在还是以暗中行事为宜。”

陈秋物点头，“我有何能帮你的？”

章行简倒是没想到他如此配合，“此次本来线索已经断了，可这一来到盛京，就遇了一场刺杀，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您，所以我想问，您最近是否在调查什么事情，导致让这背后之人察觉，从而对您下手呢？”

陈秋物思索了一番，到底还是选择信任长宁侯府的人，毕竟连他都察觉到，自从他调查那件事之后，府外的人莫名多了起来，有巡逻的，有盯梢的，更多的是随处可见的闲散之人，专门盯着陈府。

他再迟钝也知道，自己被监视了，或许，可以把此事交给他来做。

“我确实之前查到一件蹊跷的事情，似乎自那件事之后，我府外便多了很多人，就连我上值路上，也有不少人跟着。”

章行简与徐晚对视一眼，耐心听他说下去。

“一个月前，我奉命例行监察朝堂财政，在司农寺翻看账本时发现，铁矿产出与实际铸造兵器数目对不上，我暗暗记了下来准备细察，可下次再去翻那账本的时候，又莫名的对上了，我仔细一看，原来是被替换了，如今那个账本，是个假的。我没有声张，想着那真账本上，记录的铁丞是张通裕，便开始查他，发现他们上交的明面账本是做的假账，而暗地里却有个私人账房，专门为那些没有上报的矿洞产矿、冶兵而设。可我没留意行踪，被人发现了，那账房一日之内被搬空，人也不见了。”陈秋物悔恨的叹气。

“这盐铁乃国之根本，账目都由大司农寺严格把关查账，御史台再行监察之职，可我每次仔细查盐账铁账都是没问题的，只有这次，应该是他们不小心疏忽了，矿洞产矿，再制作成兵器，中间涉及众多，定不是一人之过，这个张通裕背后，也滚还有一大批贪墨之徒一起掩盖罪证，沆瀣一气。”他看向章行简，“可我如今没有证据，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也不能就此上报皇上，打草惊蛇，不知此事与章都尉正在查的兵器走私是否有关系，或许章都尉能继续查下去。”

章行简明白他的意思，这两件事或许真的有关联，也许这边关的粗制兵器，就是拿那些炼完精锐兵器的粗铁来做的，他来查未尝不可，“陈御史放心，为了边关将士，我定会追查下去。”

他看了看徐晚，又开口，“我们查到他们运输货物的那条水路正是斩岳坝决堤后改道而成，距今已有多年，回盛京时，还特意去平洲城外仔细查看了一番堤坝，那里确实有蹊跷，是有人在上游又筑起了一个堤坝，而后摧毁，导致下游的斩岳坝被冲裂，徐筠将军以及带领的两万北军也被洪水淹没，没等到援兵的延辉将士几乎全城战死。御史可知当年那场水患的隐情？”

刚才听到章行简口中说出十四年前的水患之时，他便暗自留意，如今听他问起，心里倒是有些不确定要不要将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

章行简见他面色犹疑，与徐晚对了个眼神。

徐晚知道他的意思，上前，看着陈秋物，“陈御史，我便是徐筠之女，徐之宜，我舅父叶清正已经将当年的事情告诉我了，还把您传给他的那封信也交给了我。”她将信放到书案上，“您尽管将知道的暗情道出，我自竭力为我父和两万北军查明真相，为他们报仇。”

陈秋物震惊的看着徐晚，“你便是那个三岁的小孩？十四年过去，我倒认不出了。”

徐晚朝他躬身抱拳：“多谢当年御史的救命之恩，若有需要在下的地方，我定当义不容辞！”徐晚这是在替徐之宜还恩。

陈秋物让她快起来，“好孩子，你父亲与我是难得的好友，他之前也多次救我，那件事谈不上什么恩情，再说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你母亲也……”

他叹了一口气，将当年的事情一一说来：“当年，在你爹出事的消息传回来之前，我收到了他的来信，信中写明，要我无论无何都要保护住你和你母亲，护送至朔阳，我意识到出事了，果然第二天，水患的消息传到盛京，幸存的虎贲校尉万征，也就是现在的中尉，一口咬定是你爹不听劝阻改道致使全军被淹，当时的我刚任御史之职，根基不稳，只能顺水推舟，让你爹成了罪臣，但是以他的生前所有功绩保全了你和你娘，并且遣送朔阳戍边，遣送之名，保全之实，至少没有被贬为奴隶和庶民。然而虽然我派去的人足够多，也事前联系了叶都尉，但你娘还是没能保住。”他神色歉疚哀伤，“都说她是被山匪所杀，我怎会相信？定是有人斩草除根，我真是愧对你爹的嘱咐交代，他这一生，领过无数次兵，多少次战场死里逃生，护卫百姓，尽忠职守，以国为先，如今到头来却是这个下场，我身为御史，让忠臣蒙冤，实在惭愧。”

陈秋物渐渐平复，又继续说：“当年万征脱险后，奔去青州城借兵驰援，可时间总是晚了，长宁侯战死后，援兵才来，延辉城破只差临门一脚，此时敌军已经被消耗了不少，青州军没费多大功夫便将其打退了，他也因此得升中尉。”

此事章行简知道，不过没太在意，他那时被祖父的死冲昏了头，一心只想着与南荣打仗报仇。

徐晚抓住了重点，“您的意思是，当年水患之后，我爹没死，还给您传了一封信？”

她只知道陈秋物受徐筠的托付要护住叶氏母女，倒是没想水患过后，徐筠还给他写了一封信。

“是，这就是我当年觉得蹊跷的地方，于是亲自去了平洲城外，但是确实是看到了你爹的遗体，仵作勘验后，也确实说是被水淹死的。”

陈秋物将当年的那封信拿出来，交给徐晚。

徐晚接过，是一段匹布，像是徐筠的衣裳，上面用血迹写着“救吾妻孩儿，送至朔阳。”

她隐隐觉得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只能先收下。

现在可以确定，徐筠经历水患后没死，写了封信后，又不知为何死了，如今看来，这个万征，需得仔细查查。

他们只能在这里待半个时辰，章行简快速解释了门外盯梢有一半是自己的人，危急时刻可以求救。

之后两人便沿着来时的路出去了。

陈秋物看着两人消失的身影，倒是有些感慨，本应是仇人，如今却像是同道之人，他们这一路应是经历了不少磨难吧。

南荣和北狄都停战了，这十四年前的旧案，也该往前翻一翻了，有些人在那高位上待久了，也该下来了。

陈秋物仰头看向窗外的月，怅然有感：“徐老兄，你女儿不错，深得你们夫妇的真传，如今你在天上看着，安心了吧。”他对着虚空，眼神却明亮。

这盛京的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