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惭!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温煦见这人扭头买鹅去了,瞬间感觉遭受了被忽视的奇耻大辱。他脖子都憋得染上一层粉红,往前追出几步。
“我母亲出身图州商户,是父亲纳的良妾;这是父亲的金口玉言,即便从前无人知晓这事,昨日时,也该传遍大街小巷了。既是良妾,为何卑贱?”
温月惭提着木笼转身:“你是想说父亲德行有亏,眼光不济,还是这天下平民,商户,都不配入你的眼?”
温朝山为了名正言顺接她回来,隐瞒了李苷娘的存在,编造了她的身世;但她究竟是什么来由,温家人应该是知道的。
温煦年纪小,嘴上不把门,正好能将他一军。
温煦愣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月惭往前走,把温煦逼上步桥。
温煦本是想找她个不痛快,好让母亲开心,谁知温月惭一字一句,都是他未曾预料到的;到了此时,他竟有些无措。
“谁教你的?”
温煦结巴:“什……什么?”
温月惭张口:“谁教你,来对我说这些?”
他听懂了温月惭话里的弦外之音,面上顿时浮上怒容:“你含沙射影什么?”
温月惭勾唇:“我说中了?父亲不欲让内情被外人得知,你却在大庭广众下公然叫嚷,谁给你的胆子?若是因你言语影响父亲仕途,你和你母亲,都不会好过。”
“你不要乱讲话!”
温煦一听她提到关夫人,怒极伸手指向她。
温月惭将笼子拉开,朝着温煦的手甩了过去。
白鹅扑腾着翅膀从笼中跃出来,正好撞上温煦的胳膊,顿时张牙舞爪地朝温煦啄过去。
温煦哇哇大叫的场景再次复刻;他想躲避,仓皇之中移到步桥边,被纤细的铁链一绊,就要直直往河里栽去——
温月惭伸出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横着一扫,把笼子扔了出去。
白鹅摇摇晃晃地追着笼子过去了。
温煦年纪不大,倒也不至于让人抓不住。温月惭把他斜斜放着,站又站不稳,掉也掉不下去,骑虎难下,难受得不行。
温月惭弯了弯眼角:“谁卑贱?”
温煦咿咿呀呀。
温月惭手微微一松,温煦又往下掉了好几分。他吓得大叫,两只手胡乱挥舞着,却始终够不到步桥上的木桩。
一旁有下船的小厮想要上前拉架,可白鹅见人就一个劲儿地挥翅膀,一时间谁也过不来。
温月惭拽着温煦衣领的手又绞紧了几分。
她眼中含着笑,声音却冷得吓人。
“我母亲不卑贱。”
温煦的眼睛红了。
“想上来吗?”她问。
温煦嘴唇轻轻抖着,他吞咽一口,侧过头,看向身下水面。
温月惭手指一松,少年半边衣袖一下子浸入了水中。
“想!”
他脱口而出。
“那该说什么?”
少年抓住温月惭的手腕,颤巍巍地开口:“……对不起。”
温月惭声音轻轻柔柔的,她弯下身子,把温煦放得更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