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睢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张签了字的印碟,双手奉上:“陛下请看,阿肆半月前说家中老母病重,急着回去尽孝,臣念其一片孝心,便准了假,还让他带了些盘缠。至于街坊所说的‘黑衣人’,恐是一些有心之人得知陛下在查此事,便想趁机栽赃陷害。”
凌七接过印碟,仔细核对了上面的印鉴与签字,低声对霍骁道:“陛下,上面的印鉴是真的。”
郎温书道:“陛下,印鉴可以是真的,但谁知道这印鉴到底是半月前写的,还是今日写的呢。”
巫睢轻叹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委屈:“郎大人这话就诛心了。阿肆老母病重是真是假,陛下派人去他家乡一查便知。臣若真与流言有关,何必留着这张印鉴给陛下查?又何必在此等候陛下,直接闭门谢客便是。”
霍骁不语,只是凝视着巫睢。
他知道巫睢在撒谎,但眼下没有确凿证据,若强行让人入府搜查,反倒会落人口实,说他“偏袒郎温书,打压异己”。
片刻后,霍骁终于开口了,语气依旧平静:“巫少司,朕信你今日所言。但流言事关朝堂安稳,阿肆既是关键人物,朕会亲自派人去他的家乡核实情况,若查实他是故意离京,你需配合后续调查。”
巫睢面不改色:“臣遵旨,定全力配合陛下查案,还自己一个清白。”
霍骁又看向郎温书:“郎爱卿,查案需严谨,不可急躁。你先将街坊证词整理好,待凌七核实阿肆的情况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郎温书虽不甘心,却也知道眼下只能如此,躬身应道:“臣遵旨。”
他回到府邸之时,廷竹已然在等他了,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巫睢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衣袖一甩,藏于腕中的暗针便飞了出去,擦着他的脸颊钉进了他身后的圆木。
“废物,这么点小事都能留下踪迹,我留你有什么用。”
廷竹当即跪了下去:“是属下办事不利,请少司责罚。”
“我现在罚你有什么意义?”巫睢冷声开口:“下次行事再如此粗心,还需要我给你善后,那你就滚,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廷竹当即一惊:“属下绝不再犯,请少司息怒。”
巫睢不想看他的脸,背身吩咐:“去告诉阿叁,从此不许再顶着阿叁的脸出来,让阿叁死的彻底一点。”
廷竹:“是。”
带廷竹离开,巫睢揉着眉心坐了下去。
万幸他做事谨慎,让双生子当中的哥哥与廷竹一道去做此事,如此就算有人查到阿肆,他也能搪塞过去。
至于查到阿叁,那根本不可能,他在这个世界早就是个死人了,甚至连阿肆都不知道自己的哥哥还活着。
说来,这件事他还得感谢大司命。
当年大司命掌权时,为了干一些见不得的勾当而不被察觉,就抓了许多双生子来培养。
其中一人伪装死去,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还活着,这样的被称为暗钉。
另外一人则在明面上行动,被称为明钉。
明钉与暗钉死生不见,行动不重。
如此就算被人发觉了暗钉的行动,也会有明钉替其伪装。
而要想查到此事,要么抓到暗钉本人,要么想办法让大司命死而复生,否则就算霍骁他们掘地三尺也不可能查出来的。
巫睢冷笑。
至于抓到暗钉根本不可能,因为他们没有固定的脸,随时都在变脸。
第84章家宴
十日后,凌七带着调查结果回来了。
看完信件以后,郎温书站在书房的窗前,望着庭院里那株半枯的老槐树出神。
秋风卷着枯叶落在窗沿上,像极了他此刻堵得发闷的心思。
凌七去阿肆的家乡,竟真查出了“证据”。
信件上的字迹工整,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扎进了他的眼睛。
“阿肆老母王氏,卧病三月有余,邻里皆证其前阵子归乡后,每日于床前奉汤药,未曾出村半步。淮水县令已具保书,盖县衙印鉴,确证无误。”
信件在他的手里发皱,然后成团。
他活了六十余载,在朝堂摸爬滚打半辈子,什么栽赃陷害、借刀杀人的伎俩没见过?
可巫睢这步棋走的确实天衣无缝,叫人找不出半点纰漏,甚至连县令都为其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