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沈谦唯唯诺诺地上前。
谭疏月近日总觉得头疼,她单手支着额头,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眼睛微阖。
听到沈谦唤他,她才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眼神涣散。
李嬷嬷进来为她点了一支静心凝神的香,香炉内倏然一亮,结出几朵通红的细碎小花,一缕白烟袅袅飘出,香气温厚幽长。
香气醇厚,抚过鼻尖,谭疏月的头疼之症舒缓不少。
香是沈瑶卿特意为她调制的。
她来沈府不过一月,但谭疏月已见识到她极高的医理天赋,而且沈瑶卿极擅察言观色,谭疏月不曾对她提起过自己患有头疾,她就将此香主动奉上了。
她奉香时,言辞恳切,此香是专为夫人所调制,世上只她一人知晓配方,是独一无二之香,往后也只供沈夫人一人使用。
谭疏月自小被众星捧月长大,但还未有一物是独属于自己一人的,就连沈仲明也不是,虽说那个女人死了,但有些人即使死了,也无法将她在尘世中的痕迹彻底抹杀,比如她在沈仲明心中的分量。
都死了,为什么就不能死得干干净净!
此香尚未取名,谭疏月为它取名“无夏”,随后便兴致勃勃收了香,初闻只觉香气馥郁,后来,才渐渐发觉此香在治愈头疾方面功效显著,着实令人喜出望外。
沈谦一进门,一阵沁人香气扑鼻而来。
他见谭疏月没有理她,又唤了一声“母亲”。
“你来了?”谭疏月揉着眉心,微微张开眼。
沈谦点头。
谭疏月目光扫过垂首而立的沈谦,眼神凝重,吩咐身侧的李嬷嬷给他上家法。
沈谦愕然,许久不见,母亲竟毫无缘由地给自己上家法,不容自己分说,这是何道理?
他一面跪下,一面嗫嚅:“我不知自己犯了何错,还请母亲明示。”
谭疏月见他死性不改,厉声喝道:“你知不知道你外祖父如今在朝中的处境,朝野上下,有多少眼睛盯着他,你竟还敢在外惹是生非!”
谭晋玄久居宰相之位,把持朝政多年,有多少人畏惧他,就有多少人想害他,如今朝中群狼环伺,谭晋玄日日如履薄冰,沈谦竟敢当众行凶,若此事闹大,那些人定会落井下石,上疏弹劾。
沈谦后知后觉,懵了许久才反应过了谭疏月所说之事,索性颠倒黑白,辩解道:“母亲,此事非我一人之错,是沈瑶卿率先挑衅。”
谭疏月微怔,沈瑶卿不像如此冲动之人。
一提到沈瑶卿,沈谦就来劲,越说越理直气壮,声音也大了几分:“母亲,你为何要将沈瑶卿留在府中,她曾与我有积怨,如今她久居沈府,母亲不怕她别有用心吗?”
“我呸,说什么医圣的弟子,母亲怎么就轻信了此人的谗言,真怕她给的不是药,而是毒!”
沈谦说得滔滔不绝,谭疏月也将这些话听了进去,沈谦虽莽撞,但这番话不是没有道理。
谭疏月不是没有怀疑过沈瑶卿的身份,横空出世的药圣弟子,不为名,不为财,为何会凭空出现在沈府之中?而她恰恰也姓沈。
虽说是李妙春介绍的,但李妙春何时有过这样一位知己好友?更何况,自己与李妙春有过结怨,李妙春怎会好心来帮她,要说害她还更让人信服。
沈瑶卿入府以来,雪儿的旧疾好了大半,后来,又救下突发喘症的沈仲明,接着,她主动奉承,向自己献上“无夏”,这一切进展得太过顺利,顺利到近乎诡异。
这些时日,为打消心中疑虑,她接连派人去查,但派去的人竟都一无所获,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很难让人不怀疑她心怀叵测。
不过,沈瑶卿在府内并无异常举动,更无出格之事,对于给沈宁雪望诊一事,她也尽心尽力,似是只出于医者仁心。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但无论如何,有一点事实永远不会改变,那就是在近阶段,沈府需要她,沈宁雪需要她。
“夫人,方才我见沈大夫火急火燎去了雨霖居,担心是不是小姐出了事就跟了上去,我听见屋内传来连连惨叫,似乎是小姐的声音,求夫人快去看看情况。”一丫鬟在屋外焦急禀告,打断了谭疏月的思绪。
沈谦急忙双手撑地,三两下站了起来:“母亲,一定是沈瑶卿想害阿雪,若是阿雪今晚出了事,母亲也是杀害阿雪的元凶!”
“放肆!”
“啪”的一声,一道巴掌落下,谭疏月下手不轻,沈谦脸上顿时起了几道红印子,沈谦没有继续辩驳,转头跑向雨霖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