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干巴巴地应着,目光依旧锁定在洛哈特身上,仿佛在寻找某种佐证,“那…像赫莱德那样的?或者…像他那样的?”他用下巴点了点被闪光灯和尖叫声包围的洛哈特,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故作轻松的自嘲,“是不是才是女生们喜欢的类型?风度翩翩,能说会道,要么就是这种万众瞩目的?”
问出这句话的瞬间,伍德自己都愣住了。他为什么要问这个?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什么时候关心过女生喜欢什么类型了?他只觉得脸上有点发烫,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有点乱,目光却固执地停留在洛哈特身上,不敢去看奥莉薇此刻的表情。
奥莉薇完全怔住了。她看着伍德线条硬朗却带着明显不自在的侧脸,听着他这近乎无厘头又带着点笨拙试探的问话,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石。
他是在吃醋?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带来一阵短暂而炫目的悸动。
但下一秒,理智的冷水就无情地浇了下来。怎么可能?奥利弗·伍德,这个满脑子只有魁地奇战术和球门柱的木头,会因为看到她和赫莱德说几句话就吃醋?他连她暑假信里的情绪变化都察觉不到!这更像是一种基于男性自尊的、无意识的比较?或者只是单纯的、对赫莱德和洛哈特这类人的好奇?
苦涩瞬间淹没了那点微弱的希望。长期的单恋和一次次被排在魁地奇之后的失落,让她本能地否定了那个过于美好的猜测。他怎么可能吃醋?他根本不懂,或者从未在意过她的心意。
剔除了“吃醋”这个荒谬选项后,剩下的解读反而让她更加心酸。
他只是在单纯地、笨拙地、像研究新战术一样,试图理解一个他完全不熟悉的领域:女生。而她会成为他的提问对象,仅仅是因为她恰好是离他最近的、他比较熟悉的女性朋友罢了。
巨大的心酸和一种近乎自虐的冲动涌了上来。她不想再小心翼翼地揣测,不想再被他无心的言语反复刺伤。既然他问起“女生们”喜欢的类型…
奥莉薇移开目光,也看向那个光芒万丈的洛哈特,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浅淡、甚至带着点讽刺的弧度,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客观事实:
“也许吧。风度翩翩,学识渊博,或者光彩照人,能言善辩。这样的男生,大概是很多女孩子的‘理想型’。”
她刻意强调了“很多女生”,将自己摘了出去。但看着他那副依然带着点困惑和莫名较真表情的脸,那句几乎要接着冲口而出的“但却不是我的理想型”,被她死死地咽了回去,化作喉间一股浓重的苦涩。
她的理想型,从来就只有眼前这个在魁地奇之外显得笨拙又迟钝的男孩,只是他永远看不见罢了。但是对他说这个有什么用呢?他根本不会懂,甚至可能会觉得更困惑。说不定还会追问一句“那你理想型是什么?”,那她该如何回答?难道要说“是你这种魁地奇木头”吗?
太可笑了。也太可悲了。
于是,那句能表明心迹的话,最终无声地消散在了书店嘈杂的空气里,化作一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叹息。
伍德听到她的回答,心里那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期待什么的莫名期待瞬间落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空落落的烦躁。
果然是这样吗?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洛哈特那种万人迷?赫莱德那种优等生?那他呢?他算什么?一个只会谈论魁地奇的莽夫?这个认知让他莫名地感到憋闷和沮丧。听着她平静无波的肯定回答,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和困惑非但没有解开,反而像被投入了一块更大的石头,激起了更深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失落和一丝隐隐的刺痛。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身后一阵更大的拥挤和喧哗打断了。人群瞬间将他们冲散。伍德被挤得一个踉跄,再回头时,已经看不到奥莉薇的身影了。他最终抱着书被挤出了书店,阳光依旧明媚,对角巷依旧热闹,但他却觉得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说不清也道不明。而那个关于“理想型”的问题和奥莉薇那个看似肯定却又仿佛隔着一层雾的回答,像一个小小的钩子,留在了他的心底,偶尔会冒出来,带来一丝微妙的、难以言喻的刺痛。
奥莉薇站在原地,看着他略显僵硬的背影迅速被人群吞没,心口像被剜掉了一块。她低头看着那本《魔法理论精要与高阶应用》的烫金书角,那是赫莱德预定的书,也是伍德眼中“理想型”的某种象征。
她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角,那里还残留着刚才那个勉强微笑的弧度。指尖冰凉。
理想型?
她的理想型,刚刚抱着一本《魁地奇攻防艺术》,带着一身让她心安的青草气息和让她心碎的迟钝,消失在了对角巷的人海里。
窗外喧嚣依旧,阳光明媚。书店里,洛哈特的笑声依旧刺耳。奥莉薇却觉得浑身发冷。刚才那场短暂而莫名其妙的对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她用整个暑假的忙碌和疏离才勉强维持的平静假象。她和他之间,隔着的不只是魁地奇,还有一道由误解、迟钝和无法言说的心酸筑成的、越来越厚的墙。新学年还未开始,对角巷的阳光下,两颗心却各自坠入了初秋的第一缕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