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张了张嘴,想解释,想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但看着同伴们兴奋八卦的脸,又觉得无比麻烦。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只是含糊地嘟囔了一句:“…随你们怎么想。”他放弃了辩解,任由自己被起哄声淹没,心思却飘向了那个许久未在公共休息室炉火边出现的身影。她此刻在做什么?还在图书馆和那些古老的符文较劲吗?
他被他们闹得有些心烦意乱,目光无意识地扫过休息室门口和通往女生寝室的旋转楼梯口。那个熟悉的身影似乎很久没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了。奥莉薇最近要么在图书馆禁书区熬着,要么就是在级长浴室或者她的寝室?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想不起上次在非课堂、非训练路径上“偶遇”她是什么时候了。
楼梯的阴影里,奥莉薇·特拉弗斯像一尊冰冷的石像,僵立在原地。
她刚结束在图书馆禁书区长达四个小时的钻研,带着一身疲惫和几卷沉重的羊皮纸回到塔楼,只想悄无声息地穿过休息室回寝室。然而,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了那阵关于“玛丽安”和“伍德”的哄笑声,以及那句如同冰锥般刺穿她心脏的话。
“也…并非全无期待吧。”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近乎松动的语气。在众人关于玛丽安·艾博的起哄声中说出这句话,答案昭然若揭。
巨大的荒谬感和羞耻感卷席而来,所有的声音仿佛瞬间远去,只剩下那句“期待”在脑海里疯狂回荡。期待…对谁的期待?还能是谁?看台上那明媚的身影,热情的欢呼,她的朋友们心照不宣的起哄…所有的线索在她瞬间冻结的思维里串联成一条冰冷的锁链,指向那个唯一的名字:玛丽安·艾博。
原来他并非全然无知无觉。
原来他也并非心如止水。
原来他心中那份微妙的“期待”,是留给别人的。
一股灭顶的酸楚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她。她甚至能想象出他说这话时,脸上可能带着的那种被调侃后、混合着窘迫和一丝对玛丽安那种热烈关注的默许,甚至隐隐的期待表情?
五年多小心翼翼的守护,五年多藏在角落里的仰望,那些复习时的陪伴,那些看台上的默默注视,那些深夜图书馆的等待,在这一刻,都成了最可笑的自作多情。她像个固执地守着空城门的傻瓜,而城堡的主人,早已将目光投向了远方更耀眼的风景。
期待。
他对感情,有期待了。而这份期待的对象,是那个看台上光芒四射、被男生们视为“理想型”的玛丽安·艾博。
那些看台上的欢声笑语,那些毫不掩饰的崇拜目光,并非她一个人的胡思乱想。连他自己都承认了那份“期待”。
是啊,这才合理。玛丽安漂亮、开朗,是公认的美女,而且毫不掩饰对他的好感。他怎么会不期待呢?自己那份不起眼的、送了五年的巧克力,大概早已被他视为一种传统的、朋友间的例行公事,甚至可能是一种负担了吧?
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被排在魁地奇之后,习惯了那份若即若离的陪伴,习惯了将心意深埋。可当亲耳听到他可能将目光投向别人,那份压抑了多年的酸楚、委屈和心碎,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瞬间将她淹没。
怀里的羊皮纸卷仿佛重若千斤。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没有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甚至没有勇气再看一眼炉火边那个被众人簇拥的身影,生怕那画面会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像一缕幽魂般迅速飘上了旋转楼梯,逃离了那片充满了欢笑声和他那句致命话语的空间。沉重的寝室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楼下的喧嚣。
泪水终于决堤。
黑暗中,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上,怀里紧紧抱着那些羊皮纸卷,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积蓄已久的泪水汹涌而出,无声地滑过冰凉的脸颊,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厚重的羊皮纸上,晕开深色的、绝望的痕迹,也砸碎了她心中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蜷缩在门后的阴影里,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将脸深深埋进膝盖。没有歇斯底里的哭泣,只有压抑到极致的、无声地颤抖。将近六年的暗恋,小心翼翼的靠近,无数次的自我安慰和妥协,在这一刻,被那句轻飘飘的“也并非全无期待吧”彻底击得粉碎。
原来,她的喜欢,她的坚持,她的心痛,在他眼里,或许从来就无足轻重。她连成为他“期待”的资格都没有。魁地奇以外的空位,早已有了更耀眼、更符合“理想型”的人选。
寝室的窗外,寒风呼啸。公共休息室炉火的暖意和欢声笑语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奥莉薇在冰冷的寝室,在无边的黑暗和心碎的沉默中,无声地流了一整夜的眼泪。那些苦涩的泪水,浸透的不仅是羊皮纸,更是她整个青春里,那份未曾开花便已凋零的、无望的爱恋。感恩节前夕的巧克力甜蜜还未降临,一颗心却已提前尝尽了寒冬的凛冽。
而公共休息室的炉火旁,被调侃得面红耳赤的伍德,还在笨拙地试图用魁地奇战术图转移话题,心底深处为那点刚刚萌芽的“期待”隐秘悸动。他完全不知道,就在一墙之隔、几步之遥的楼梯之上,他小心翼翼开始“期待”的那个人,因为他一句被彻底误解的话,心碎成了什么模样。他们的感情,如同永远错位的钟摆,在感恩节的前夕,一个刚刚笨拙地试图指向对方,另一个却已绝望地走向了彻底沉寂的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