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羽扬恨不得穿回前一秒让自己小点声。
他顿感没脸见人了,干脆伏在吧台上,把脸埋在臂弯里嚎。
汤依被他夸张的反应逗笑了。她一边洗杯子一边勾起唇角,反倒出言安慰他:“你急什么,我在适应,下一杯就有经验了。”
孙羽扬嚎了一会,缓缓把头抬起,撑着下巴瞄了眼正挑基酒的汤依的背影。
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没做过任何烫染,因此发质好得出奇。即使是在酒吧的昏黄顶光下,依然像一匹绸缎一般发着光亮。由于工作需要常年保持身材,因此从头到脚纤细有致,挑不出一点儿错处。
孙羽扬愣着神,不自觉地说出心里话:“你怎么不能干脆就来Heaven全职呢。”
汤依闻言,缓缓转身。孙羽扬瞬间后悔,赶紧收回视线,假装很忙地摩挲着薄薄的杯壁。
汤依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不是早说过了,家里人不同意。”
又是家里人吗。
孙羽扬没来由地心情低落。
也正常,在那么大的集团当总秘,每天和形形色色的精英人士打交道,想必也看不上这小小调酒师的职业吧。
毕竟当初她来兼职当调酒师也是他死缠烂打才让她留下。
“喏,你再尝尝。”
汤依将一杯刚调的新酒推到他面前,他心不在焉地接过来尝了口。
“挺好。”
他没再说话,只是在脑子里盘算着刚刚的想法。
汤依调了一晚上的酒,回到家倒也没觉得多累。
她暂时不想洗澡,便脱下高跟鞋,赤着脚走到客厅的酒墙前,趁着手还熟练,随手调了一杯酒,端到阳台上,舒服地躺进摇椅。
天已经完全黑了,她进家里时没开灯。冷色的月光将她的脸部轮廓勾勒得流畅,汤依小口品着酒,默默盯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她想到孙羽扬在酒吧问的问题,眼神黯淡些许,思绪一下子飘去好远。
去年偶然被许笑笑拉去Heaven喝酒,竟然撞见许笑笑的大学同学孙羽扬作为合伙人出现在吧台。三个人一聊起来,他听说汤依对调酒感兴趣,连忙让开位置让她试试。
这一试就不可自拔了。
后来她扛不住难缠的孙羽扬,只好退一步答应做兼职,实际上也没法固定上班时间。毕竟秘书身份特殊,不定时就得加班,一加班就没法去,因此她格外珍惜不加班的愉悦夜晚。
即使这样,孙羽扬还是力排众议执意要她来Heaven兼职。
汤依将透亮的酒杯举起来对着月亮,玻璃上反射出扭曲的光亮。
其实她倒也没骗他,家里不同意确实是首要因素。
她和母亲的关系从大学毕业入职君茂以后就僵化了。母亲从一开始就觉得秘书职业丢人,认为所有秘书都会为了站稳脚跟和上司搞不当关系。她也是怕女儿染上“恶习”。
汤依能理解母亲的看法,有时也不太能理解。
每个职业都有闪光点,每个人也有擅长的部分。秘书怎么了?酒吧DJ和调酒师又能怎么样呢。她从没觉得任何职业分什么三六九等和高低贵贱,她更不能明白为什么人总要给它们划分阶层等级,说白了任何工作不都是为了谋生吗?能养活自己就很了不起。
汤依晃晃酒杯,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天周日,汤依心情郁闷,决定回橘县看看。
她换上一身灰色宽松卫衣搭配黑色针织半裙,将长长的头发拢在一块用发圈绑住,又从包架上取下一个黑色腋下包,踏上黑色小皮鞋便出门了。
这儿离橘县不远,开车只要两个小时。车子进入山路,越来越崎岖。好在她车技不差,四平八稳地到了橘县第一小学。
橘县是C市一个相对贫困的县,早在几年以前学校里甚至没有一个正经的图书馆。她也是偶然看见公益广告,和几位有意向资助的人合资了这个小学的图书馆。
“小依!”校长杨圆月眼尖从办公室窗户瞟见了外面的汤依,激动地“嗖”一下站起来,赶忙往门外走去迎接她,“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有时间就来了。”汤依微笑着回答,“能不能找几位老师帮忙搬一下东西,在我后备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