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怎么可能没有!
那个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怎么可能不在自己儿子面前极尽诋毁之事?
陆邢周对她的恨意、甚至是对她的“报复”,难道不正是源于他父亲一遍遍灌输的“真相”吗?
感受到她震惊的目光,陆邢周缓缓转过头。
他眼底深邃如潭,清晰地看到了虞笙眼中的难以置信,甚至可以说震惊。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是,他说谎了。
五年前,因为她的背叛,他整个人消沉得如同行尸走肉,仿佛被硬生生抽走了半条命,是父亲,用最血淋淋的事实,一遍又一遍,如同钝刀割肉般,刺激着他仅存的理智,提醒着她的无情和卑劣!
那些“证据”,那些“亲眼所见”……
如同淬了毒的钢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千疮百孔的心上。
如果不是靠着这份恨意,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熬过那一个个如同炼狱般的日夜!
所以这五年,他几乎是带着对她的恨意,和对父亲所描绘的那个“现实”的愤怒,才硬生生撑过来的。
但这些话,他不能说。
不能在她刚刚鼓起勇气回到他身边,在他刚刚才品尝到失而复得的珍贵时,再次揭开那些鲜血淋漓的旧伤疤。
那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陆邢周伸出手,温热而带着薄茧的大手,坚定地覆上她放在膝头的冰凉手指。
“笙笙,过去不管怎样,发生了什么,是好是坏,是误会还是错过……都过去了。”
他声音低沉,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期待,和一种想要共同挣脱泥沼的决心:“我们应该向前看,你说是不是?”
向前看?
这三个字落入虞笙耳中,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沉重的涟漪,便迅速沉没。
她很想点头,很想抓住这根名为“未来”的稻草。
可是……
向前看?
前面是什么?
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迷雾!
迷雾中,站着虎视眈眈、绝不会善罢甘休的陆政国;悬着她母亲虽被转移却依然未知是否绝对安全的处境;还有她和陆邢周之间,那五年被谎言和恨意填满的鸿沟,以及那些尚未真正解开的、沉重的心结……
所以他所谓的“向前看”,不过是一个漂浮在残酷现实之上的,一碰即破的肥皂泡。
但是她现在回来了。
带着对陆政国的挑衅,握住了陆邢周的手。
这是她为自己争取到的“出口”,虽然不知道是否能够抗衡,又或者能抗衡多久,可总要试一试!
但是这些话,虞笙一个字都没说。
她甚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自己的目光从他深情且坚定的注视中移开,重新投向那片在阳光下闪烁着碎金般光芒、却深不见底的湖水。
但是
她反握住了陆邢周的手,带着心底那股不顾一切、大不了鱼死网破的决心。
湖风微凉,“过去”与“未来”的沉重,似乎也让阳光失去了些许暖意。
陆邢周不想让这短暂又珍贵的二十四个小时一点点消失在如此沉重的话题里,他牵着虞笙的手,从长椅上起身:“带你去其他地方逛逛。”
可是今天是工作日。
虞笙回拽住他的手:“会耽误你工作吗?”
陆邢周抬手搂上她的腰,玩笑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认真:“如果我说,我一直都想被你耽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