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他近乎无意识地呢喃道。
大概是七八年前,容倾办了某个案子,受到了牵连,被革去一身的官职,关回了乾东五所。那时赵珝在屋外,听到屋里头在谈封妃的事。
赵瞻问容倾愿不愿意改头换面,到后宫里头当妃子,他可以把赵珝过继给容倾,往后也不必在朝廷之中举步维艰。
不可能的。
容倾死活也不可能答应的。
只是赵珝至今都惦记着那件事。
倘若成真,他是不是真的有一个“母亲”了呢?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哪怕没有血缘,但他和容倾之间,是有某种羁绊的。
他很长一段时间里,总是这么相信。
如今自然不会这般天真了。
他解下自己的腰带,缓缓起身,覆在容倾的身上,轻轻看着身下人的脸。容倾目光迷茫,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了。
他咬住容倾的耳垂,将人摆弄成一个便宜他行事的姿势,试图蹭着容倾的大腿,仔细研磨——
“督主!督主!”
长乐急切的声音从屋外传来,甚至还拍起来了门。
“万岁爷急召!沈廷琛沈大人上了一封奏章……说、说要弹劾您……”
容倾几乎是立时清醒了,再怎么耽于情潮,也抵不过他对政事的敏锐。他几乎是用尽全力,狠狠推开赵珝,急忙收拾起自己。
他冷冷道:“滚开。”
……
暖阁。
早春时节,偶有春雪落下,宫里头自然还在烧着炭火,在暖炉里噼里啪啦地响着。
容倾到时,已经是回归了最齐整的模样。
官袍、帽子、发髻……一丝不苟。
他踏入暖阁,眼睛凌厉一瞥,便见沈廷琛跪在地上,背脊笔直,对他投来冷淡的一眼。
很好、非常好。
容倾登时起了杀心。
他只瞧了沈廷琛一下,立即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道:“臣容倾,叩见万岁爷。”
啪嗒一声,一份奏章直直摔在容倾的面前。
“你翻看它,自个瞧瞧。”赵瞻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容倾捧起那份奏章,一字一字读下来,只见上首细细列了他的几大罪状,从插手漕运、盐务,到四喜玩忽职守,私自下江南采办粮草……
沈廷琛不愧是探花郎,相当会摆弄春秋笔法,许多事,或者说,许多容倾的罪,本只是用“内宦不得私自插手朝务”就能概括,偏偏被这人七绕八拐,字字句句,处处暗示他容倾野心勃勃,与辽东一事脱不了干系。
“容倾,”赵瞻又开了口,“你可认罪?”
“回万岁爷,臣绝无二心!”容倾想都不用想,斩钉截铁地否认。
“是么?”赵瞻似乎起了身,缓步踱到容倾的面前。
容倾盯着眼前的那抹明黄色,咬牙切齿地重复道:“臣绝无二心,请万岁爷明察!”
“那你和朕说说,为何朕遣胡阁老、吕阁老申饬五郎,你非得横插一脚?”赵瞻轻轻笑了一下,“还假借朕的名义……容倾,朕待你太好了,好得你有些忘乎所以了。”
容倾被迫抬起头,下颌被赵瞻的手死死捏住,身子几乎都要被提了起来。他正正撞上赵瞻的脸,一张深刻、英俊的脸,眼角有几丝细纹。
他恍惚地想,真像啊。
父子俩的脸。
“容倾,你太让朕失望了。”赵瞻叹了口气,语调彻底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