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待在雍园里了。
容倾指尖一动,低声道:“长乐,你进宫里头,到乾清宫……”
当夜,一顶轿子落在雍园,平日不住人的正屋里头燃起烛火。
来人正是赵瞻。
这屋子奇怪,挂着各式各样的衣裳,还有一面镜子,照得人影儿一清二楚,说是舶来的“玻璃”,比铜镜要清楚多了。
赵瞻抱着容倾,让人坐在自己腿上,轻轻顺着容倾的头发,笑道:“你让朕过来陪你,朕来了,你又不说话了,这怎么行呢?”
容倾靠在皇帝的肩上,泪珠儿直淌。
“朕听你身边伺候的人说,前几日你又病了?”赵瞻似乎心情不错,温声哄着怀里的人,“今个还好么?”
容倾总算开了口:“谢万岁爷挂念,臣好多了。”
赵瞻捏起他的下颌,细细瞧了一圈,忽而想起什么似的,拉开一旁的妆奁,从里头取出几盒妆粉胭脂。
上好的茉莉紫粉,均匀抹在容倾的脸上,反倒叫这张素白的脸,多了几分活人气。眉不画而翠,细弯的一两道,春山一般柔和,偏偏一双桃花眼艳得过分,抹上了薄红,更是动人心魄。最后是唇,有些苍白,赵瞻拈了一张胭脂纸,叫容倾抿着。
容倾听话地叼着那张纤薄的红纸,仰脸看着赵瞻。淡淡的玫瑰气息,细碎的金粉,在烛火下熠熠生辉,苍白的肌肤,微红的眼角,顾盼生辉的眸子,一头青丝流泻而下,活脱脱是艳画里头走出来的精魅。
他缓缓吐出红纸,薄唇被胭脂染得饱满嫣红。这般的妆恰到好处,少一分太寡淡,多一分又掩盖了天赐的好相貌。
他被赵瞻抱着,靠在男人怀里,看人给自己选衣裳。正旦节赐下的凤冠、头面,皆摆在一旁的妆奁里,时下妇人流行的衣裙、神仙画儿里头仙子的裙装、西南苗人的银装……赵瞻素来喜爱给他打扮,大抵是穿什么都好看,看得人赏心悦目,不免为此上心。一层层亲手给他换上衣裳,又一层层脱下来,衣裳是会变的,漂亮素白的身子却是永恒的,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不会腐烂。
“朕记得去岁……叫人搜了几件西洋女人的衣裳,你收在哪儿了?”赵瞻瞧了一大圈,大多给容倾换过了,意兴阑珊,便低下头问容倾。
那西洋裙子……
容倾悄悄蹙了眉,低声道:“臣让下头的人收起来了。”
“取出来。”赵瞻淡淡道。
于是三更半夜,长乐带人一通好找,总算从小楼的某个角落翻了出来。一条暗红的,一条群青的,胸口开得很低,还有收腰的骨架子。
容倾身子纤瘦,骨架子仅仅起到支撑的作用。令他难堪的是,这西洋长裙几乎是袒胸露乳了。赵瞻在背后抱着他,为他系着衣带,纤细的脖颈、精巧的锁骨,以及被这衣服挤出来的、近乎丰腴的……雪白一片,与锁骨上的红痣相得益彰。
“这西洋人的衣裳……啧,真是有伤风化。”赵瞻如此点评道。
容倾轻轻喘息。
……
裙子下头,自然是什么都没穿的。
……
容倾闭着眼睛,不敢看,他脸上的妆早花了,唇被皇帝亲了又亲,上头的胭脂全没了,但依然红肿诱人。他忽而浑身一颤,口中溢出细细密密的呜咽。
……
……
……
……
但他记得自己要做什么。
完事后已将近五更,赵瞻肯定是睡不了了,待会还要回宫上朝。他抱着容倾小睡了一会儿,欲走时,容倾拉着皇帝的衣袖,眸子里满是委屈。
“万岁爷……”
容倾颤声道,青丝垂落,残妆凌乱,素白的身子上还有昨夜的痕迹。
别人说他祸乱朝纲,倒也说得不错。
毕竟他最擅长的一件事,便是给皇帝吹枕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