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营帐门口——是尼努尔塔。
她看起来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攸关的浩劫,头部的巨颚下方断了一小节,左前肢断了半截,黑色铠甲上沾染了尘土和血污的暗色污渍,呼吸粗重得如同笨重的风箱。
看清眼前这一幕的瞬间,伊塔大惊失色,急忙迎上前来,“发生了什么?!”
她抱住尼努尔塔,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黑色的口器里传来,“东南方……拉姆被……困住……”
突然,尼努尔塔像是支撑不住,扑通一声昏倒在地,前肢的断口流出血液,滴落在沙地上,染红了一大片。
每一个字似有千斤重,伊塔的面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她急忙跑出去,叫了几只萨斯和自己一起将尼努尔塔送到地下的治疗区。
亲手将尼努尔塔送到地点后,伊塔站在洞穴外面,远离忙碌的小虫们。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染了满身的血污,开始思考如何处理尼努尔塔冒死送来的情报。
大半的军队已经被安提和伊南娜带走了,剩下来的这些也是用来准备随时支援前线和保护营地的,不能轻易动用。
按往常而言,尼努尔塔负责外出巡查营地周边,而她则留在营地内处理事务,本来有着完美的分工,但尼努尔塔如今身负重伤,放眼望去,如今能外出处理这件事似乎只有她自己。
但营地……
伊塔正犹豫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她抬起头,一队圣锹昂首挺胸地排着队走进了洞穴,为首的一只向她走来,周边小虫纷纷不情愿地让路。
“快去吧!”一个轻快的声音响起,“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伊塔有些愣神,她伸出一根食指指着自己道:“我吗?”
“只有你!”
为首的圣锹走上前来,突然垂下头颅,头部的巨颚没轻没重地把伊塔往外推,“这里就由我们处置!”
后背被硌得有些痛,伊塔一边转身格挡,一边不得不自己往外走去,“我知道了,马上去,别推,别推……”
她心知肚明,她一会儿离开后不久,就在这里的巨蛸大概就要和圣锹吵起来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就像阿努说的,一切纷争都是纳姆所命令的。
她回到自己的营帐,简单收拾了一下外出的行李,突然想起隔壁的林筑和巴勒菲,担心有虫趁自己不在的时候派遣她们,遂匆匆向隔壁走去。
“是我,打扰一下,你在吗?”
伊塔将孤零零的几件行李塞进腹部的裂口里,一把掀开帘帐,“林筑……”
她话音未落,便愣在了原地。
营帐内空荡荡的,家具和陈设一如往昔,但角落堆叠成小山的草纸不见了,林筑和巴勒菲也不见了踪影。
只有营帐中间的石桌上面,用石块压着一张草纸。
一阵风吹进敞开的帘帐,纸张的一角簌簌作响,上面黑色的字迹在明亮得有些闷热的光线下带着某种不真实的朦胧感,像是浸泡在蜂蜜中的蚂蚁。
伊塔做梦般踉踉跄跄地走上前去,将桌子上的纸张收起来,折叠几下,藏进腹中。
一圈圈齿轮般转动的腹齿将其咬住,拖进更深处。
起码现在,她还没有做好面对林筑留下的话的准备。
……
一夜奔忙,伊塔停住脚步,拿出腹中的水袋喝了口水,远远眺望向远方沙海的轮廓。
尼努尔塔口中拉姆们被袭击的地点,似乎离沙海很近。
如果一会儿有机会的话,或许她可以考虑去沙海找普斯朵拉寻求支援。
风裹挟着沙粒拂过黑色的铠甲,黎明的天光从云边透出来,普照大地。
伊塔将水袋放进腹中,继续向东南方走去。
约一刻钟后,她终于看见了战场的遗迹。
约二十来只拉姆静静地跪在地上,被孤零零地困在各自的石堆中,看起来已经没了气息,如同半月前她见过的那副场景一样。
沙地上零零散散地散落着一些黑曜石和红木,其中部分露在沙地的表面留有喷溅状的血迹,看起来是在运输建材的过程中被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