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遥明显怔住了。
就在这时,一位大妈突然走过来,笑着招呼二人去旁边的休息棚里吃冰镇好的西瓜。
陈立新连连点头答应,转头看向顾遥。
“我……”顾遥迟疑着,目光扫过生机勃勃的农田,“我得考虑一下。”
陈立新点头,不再多言。
她心中明白,这个邀请对于顾遥来说,意味着又要离开才熟悉不久的、受保护的乌托邦。
这是个艰难的抉择,顾遥需要时间,而她会耐心等她的答案。
……
夜幕彻底降临,居民区中心的喷泉广场人来人往,跳舞的、唱歌的、散步的……夜生活丰富多彩。
陈立新和奕川也在其中。
二人沿着河边散步,奕川看向前面一群嬉戏的孩子们,金丝眼镜下透出温和的眼神。
边走边聊了一会儿,陈立新埋头踢着石子,状似随意地开口:“话说,今天在吕妈的葬礼上,好像没看到陈红。”
蓦地,身旁人沉默了片刻。
广场欢乐的背景音忽然变得有些刺耳,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陈立新静静地注视着奕川。
“她走了。”
奕川摘下眼镜,苦笑道:“带着她名下所有的资产,和一个外来的男人离开了。”
陈立新心中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两周前,就在新的社区分配方案落实后不久。”
奕川看向变幻的喷泉,“那个男人在战斗时丢了一条腿,又不愿意待在三河区,陈红为了照顾他,瞒着吕妈在夜里悄悄离开了。”
喷泉流动的光影在陈立新苍白的脸上晃动,她愣愣地望着被染成水蓝色的地面,喉中哽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奕川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略显沉重。
今夜微凉。
回到分配的住所,晚饭过后,陈立新忍不住将陈红的事说出,语气中充满了愧疚。
如果她们没有建议吕妈进行改革,没有放开男人们进入这里避难,是不是陈红就不会离开?
如果吕妈的离世是因为这件事,她会自责自己一辈子。
然而,出乎她的预料,母亲静静地听完后,竟轻声笑了出来。
“你觉得她做错了吗?”母亲轻轻放下筷子,“就因为她没有活成你期望中的样子?”
陈立新霎时愣住:“可她抛弃了责任和这里的一切——”
“这里的一切,不也是你希望她安心接受的吗?”母亲温和地打断,“婚姻只是一种选择,你凭什么认定你认定的路就一定比她自己选择更高明?”
陈立新一时语塞,一股混合着不甘和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我以为您会理解!”
“尊重别人的选择吧,”母亲语气依然平静,“同样的,我也尊重我的女儿对自己人生的主宰权。”
“小新,你是在为陈红可能遇见的风险担忧,还是在为你的预想出现了差错而发脾气?”
似乎是看女儿生气了,母亲又连忙安慰道:“好了,都是外人的事,你还没跟你爸打过招呼……”
不等她说完,陈立新猛地起身,冲回自己的房间,用力地关上房门。
卧室安装的智能系统因感应到主人的情绪而调暗了灯光,外面隐约传来训斥的声音,好像是隔壁人家的狗又打翻了什么。
陈立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身体和心情一齐沉沉地陷入被子里,被包裹得难以呼吸。
母亲的话语在脑海里尖锐地回响,刺痛了她的心,也刺痛了她对这片社区未来的期望。
她在黑暗中睁着眼。
一夜未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