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升起一股莫名的焦躁。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有些粗声粗气地命令道:“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因为这种眼神会让他心软,会让他忍不住放下那些宏大的、黑暗的计划,只想把她搂进怀里,擦掉她的眼泪,故作温柔的哄她,同小时候一样保证自己不会再做任何让她难过的事情——即使那保证是虚假的、暂时的。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厌恶。
歌洛莉亚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警告,或者说,她此刻被一种强烈的、想要拉回他的冲动所主宰。她上前一步,仰望着他,声音带着一丝恳求的哭腔,却又异常清晰:“汤姆,放下这些事,好不好?只要你保证,保证不会再犯……就和我回庄园,好吗?”
她还是没法割舍下他,无论是过去近十年相依为命般的时光,还是后来演变而成的、如同禁忌果实般诱人又致命的爱人之间的悸动。她天真地希望,家和的温暖或许能覆盖黑暗的诱惑。
但于汤姆而言,亦是如此。她的眼泪和恳求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他冰冷心脏最深处那一点点柔软的、属于“莉亚”的区域。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梗了一下,一种陌生的、酸胀的情绪弥漫开来。
他沉默地看着她,看了很久,然后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抚上她湿润的脸颊,动作甚至算得上温柔。他的黑眸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挣扎,有野心,有不屑,但最终,都化为一种近乎叹息的固执。
“莉亚,”他叫了她的小名,声音低沉而缱绻,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我会回庄园,但不是现在。”
现在回去算什么?像一个做错事被抓住、然后被监护人领回家管教的孩子?不,他要的不是她的原谅和管教,他要的是绝对的掌控和永不分离的占有。
而这一切,需要力量,需要足以打破一切规则、包括生死规则的力量。赫普兹巴的宝物,只是第一步,他绝不会就此停下。
歌洛莉亚眼中的光芒随着他的话一点点黯淡下去。她明白了,她的恳求失败了。他依旧选择那条路。
下楼后,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他们看到了倚靠在华丽马车旁的卢卡斯怀特。他穿着考究的墨绿色长袍,黑色半长发随意扎在脑后,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的玩味和隐隐的担忧。
昨天歌洛莉亚坚持要来拜访这位“父亲合作友人的遗孀”时,他就觉得蹊跷,虽然她只含糊地说大概停留一个小时,卢卡斯还是动用了怀特家的关系为她安排了这次拜访。现在,看到跟在歌洛莉亚身后出现的汤姆里德尔,他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卢卡斯那双和歌洛莉亚相似的眼眸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目光锐利得像能穿透一切伪装。他清晰地看到歌洛莉亚微微泛红的眼眶、略显凌乱的发丝、以及那明显有些别扭的走路姿势。
而汤姆,虽然依旧衣冠楚楚,但那过分精致的西装细看之下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褶皱,眼神里带着饕足后的慵懒和一丝未褪尽的侵略性。
卢卡斯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种“果然如此”又“简直荒谬”的表情,他抱着手臂,语气嘲讽地开口:“我说,你们两个是真的有毛病吗?嗯?主人家还在屋子里呢,你们就……”
他指了指别墅,又指了指状态明显不对的两人,未尽之语充满了成年人心照不宣的暗示。
汤姆面无表情,甚至懒得掩饰,只淡淡吐出三个字:“睡着了。”他边说,边极其自然地伸手,替歌洛莉亚整理了一下有些歪斜的衣领和裙摆,动作熟练亲昵,仿佛做过无数次。
歌洛莉亚则心虚地低下头,脸颊绯红,根本不敢去看卢卡斯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卢卡斯嗤笑一声,又把矛头转向歌洛莉亚,语气里带着兄长式的诘问:“莉亚,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拜会父亲合作友人的遗孀?嗯?怎么拜会到这小子身上了,他什么时候成了‘遗孀’了?”他特意加重了“遗孀”两个字,嘲讽意味十足。
歌洛莉亚被问得哑口无言,支吾了一下,才小声解释道:“当时不方便跟你讲嘛。我以为这位赫普兹巴史密斯夫人是汤姆在博金博克工作时认识的……新女友。”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乎细若蚊蚋,自己也觉得这个猜测荒谬又丢人。
卢卡斯听到这个解释,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他震惊地指了指面无表情的汤姆,又难以置信地指了指楼上别墅的方向,仿佛被这个离谱的猜测雷得外焦里嫩。“他?和里面那位……老太太?女友?!”卢卡斯的声音拔高了好几度,“汤姆,现在毕业生就业问题困难,你也不至于这样吧??”
汤姆不耐烦地按下他指着别墅的手,语气带着一丝嫌弃:“是误会,卢克。我还没有惨到需要委屈自己,去迎合那种愚蠢又品味低下的老女人。”他的语气傲慢而刻薄,完全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卢卡斯扫了一眼汤姆。几年不见,这小子长得越发人模狗样,身高又超过了自己更多,周身散发着一种混合着精英气质与黑暗诱惑的强大气场,确实不像会委身于赫普兹巴那种人的样子。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两人之间那微妙而紧绷的气氛上,沉吟了一下,直接问出了核心问题:“所以呢,现在这算怎么回事?你们两个这算是……和好了?你又能接受这小子手上沾着的那些脏东西了?”他问的是歌洛莉亚,眼神却锐利地看向汤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