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小说网

皮皮小说网>幸福的条件 > 第111章 外篇 独白(第1页)

第111章 外篇 独白(第1页)

陆正刚心情烦闷,不知该如何排遣这漫长、凝固的时光,便接著写起了日记。

他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一串字:“你不知道的事”,权且作为自己日记的主题吧。

——希望你能听得到,噫吁嚱……

……

我一直挺怨俺爸爸的,但却恨不起来。

我知道我有“另外一个”妈妈,是我上幼儿园的时候。那时我还是个大眼睛的小萌娃,正在调皮得狗都嫌的年龄。

我们家平房最西边儿一间屋,很阴森。平常很少有人去,连个灯也没有,永远是黑漆漆的一片。里面放著粮囤、农具和一些杂物,永远瀰漫著一股陈年老鼠屎的味道。记忆中它大概的样子就是我在《你好,韩要童》里面描写的韩要童住的那间屋子的样子。

我那时顽皮,没有我皮不到的地方,对身边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有一天,我在那间屋子里玩,看到有一个大白木箱子,就打开来翻著玩儿。里面有很多旧衣服,看上去都是女式的,有很厚的尘土,我把它们掏出来呛得要命。后来发现了一本蓝色的结婚证,有俺爸爸的名字,还有一个陌生的名字。带钢印的照片被撕掉了一半儿,只留下俺爸爸的那半个。

我於是拿著那张结婚证去问俺爸爸,然后我就被他毒揍了一顿。

他当然什么也没说,把那结婚证一把夺了过去,把我按在地上就揍,並命令我以后不准再踏入最西边儿那间屋半步。

我那时小,觉得挨揍是因为做错事,不该乱翻家里的东西。再说,我那时对挨揍已经习以为常了,就像喝稀饭一样平常,根本不会去细想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挨揍。

他那时穿得都是那种黑色的布鞋,厚厚的牛筋鞋底,抽打在身上特別痛,像皮带一样,就是我在《学生时代》里面描写的那样。说实话,即便到现在,我有时还会梦见俺爸爸揍我,举著那种黑乎乎鞋底,按著我死命地打。我有时还会从梦中嚇醒,满头都是汗。是真的,就跟电视里演的有人从噩梦中惊醒一样。

你可能有所耳闻,我是被打大的,但应该很难感同身受。

小时候,有一回,俺爸爸的拜把子兄弟在俺家喝酒。我那时刚从俺二大家跟著俺姐姐学写字回来,饿得很,看到桌上的牛肉也馋得慌——那时家里穷,很少吃肉。就在长辈们还没入座,正坐在沙发上抽菸说话的时候,我捏了一块牛肉填到嘴里。

当时倒也风平浪静,没起什么波澜。但在酒场散去,长辈们前脚刚走,俺爸爸二话不说,就把我按在地上,用鞋底毒打一气儿,我当时甚至都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而挨揍。等俺爸爸打累了,他才告诉我原因。我自那以后就记住了:家里来人,小孩儿只能走得远远的,不能靠近饭桌,更不能提前偷吃,这是规矩。

我小时候经常跟別的小孩打架。打贏了,別人的家长带著孩子找上门来,俺妈妈拉著我跟人家赔礼道歉,等人家走了,俺爸爸就会毒揍我一顿,说我是个祸事精;打输了,也得挨揍,说我没用,白搭饭。我记得幼儿园的时候,有次我跟俺庄的曹可、曹贺两兄弟打架,曹可比我大一岁,曹贺跟我同龄,我没打过,脸上被他俩挖了几道子,哭著回家的。俺爸爸那时烧窑刚下班,从外面回来,问了两句,一耳刮子就把我扇倒了,然后脱掉黄鞋就揍了我一顿。並告诉我:打不过就摸石头砸,也不能吃亏!

结果第二天下午,我跟本庄的李龙和飞毛两人打架,摸石头就把李龙的胳膊给砸肿多高。李龙妈妈带他来俺家找,人刚走,俺爸爸又揍了我一顿。我那时有点迷惑,不知道俺爸爸的话到底该听不该听。

我上小学的时候,有次晚上放学,我写完了作业,跟小伙伴们在巷口子里面玩“藏老梦梦”,俺爸爸把我喊回了家,要检查我的作业。结果检查出来一个笔误:我把“角”的“顶点”写成了“顶头”,然后就被毒揍了一顿,还在堂屋门口罚跪。

小学三年级,体育老师送给我一个漏气的皮球,我欢天喜地地带回家,在院子里面对著园的小砖墙儿自己踢。俺爸爸啥也没说,把皮球攥在手里,到厨房拿来菜刀,用膝盖抵住,一刀就把皮球割破了,还给撕了几下,抬手就给扔到猪圈里去了。他说那叫“玩物丧志”,把我揍了一顿。

我从小学四年级,村西头修京福高速公路那一年起,就开始收集烟盒。那时工地上有很多外地人,所以烟盒的品种也有很多。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收集够300种不同的硬烟盒,就有人给换一台电脑。我前后收集了两年多,顶著烈日、冒著寒风的,风雨无阻,孤山集、茅村集、权台矿集这些地方我都去过,翻垃圾桶是常事,整好收集够300个,还多出几十种软纸的,我把这些烟盒视为珍宝,有机会就拿出来把玩,心满意足。

结果六年级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我考了个第三名。我回家的时候,俺爸爸和俺妈妈正在院子里装种蘑菇的袋子,我一说考了第三,俺爸爸站起来一脚踹我肚子上,踹出好几米远,然后就用鞋底揍我。最后还不解气,逼著我跪著亲手把那些烟盒子全放“锅熗子”里面烧了。我一边哭一边烧,一张一张地烧,烧之前都要再看上两眼。俺爸爸还嫌我烧得慢,一边揍我,一边抓起那些烟盒都塞到“锅熗子”里去了。

那件事对我打击极大,我到现在还是经常做噩梦,梦到自己在跪著烧烟盒。

那些烟盒里,有一种叫“阿诗玛”的烟,上面是一个少数民族姑娘的样子,穿著民族服饰,特別特別漂亮,是我最喜欢的一种。我经常看那种烟盒,宝贝的不行。

后来的寒假,我几乎没出屋,一方面是我不想出去玩,同时也怕挨揍。天天醒来就是学习、看书、做奥数题,练习写作文。我从商店里买来稿纸,就开始写关於烟盒的这段事。我给那篇文章取了个名字叫“关於烟盒的记忆”,还投稿参加了一个徵文比赛,获得了三等奖,別人给寄来了一个四驱车和四节电池作为奖品。

我当时很高兴,趁俺爸爸不在家的时候,就在院子里玩。那辆四驱车的结局,你可能会猜到,也让俺爸爸给我摔烂了。

那篇文章我没数过具体多少字,但是写了厚厚的一摞稿纸,是那种带方格子的而不是横线的稿纸。用原子笔一个字一个字写的,甚至我右手中指自那以后就落下了毛病,指甲旁边很明显地凹进去一块,到现在还是这样,就像变了形,再也没恢復回来。

《学生时代》和《孟浪之年》里面关於烟盒的故事,就是取材於此,描写的一点都不夸张,都是刻在我脑海里的恐怖记忆,有很多文字和措辞都是那年在稿纸上写的。高中时候,我还曾写过一篇满分作文,也是写的这件事。

再到后来,我上了初中,从初一第一次月考算起一直到初三毕业的中考,月考、期中考试、期末考试、中考前的模擬考试、甚至是平常的周练,这么多次考试,22个班1000多口子学生,我只有三次没考全年级第一名,有两次第三,一次第六,这三次,每次都要挨揍。

我印象最深的是初二上学期的第一次月考。

我初一的班主任叫耿德军,是个色狼,就是我的小说里面“耿建国”的原型,从我的文字中,你可能能感受到我对他深深的怨念。初一上学期期中考试以后,他在自己家办起了辅导班,天天下了晚自习,几个学生就骑著自行车到利民巷附近他家里“补课”,一个月收100块钱。我因为是年级第一,所以不用交钱就能去。晚上我们就住在他家里,上下铺。他当时已经结婚了,家里墙上有他和对象的婚纱照,但是我从来没见过她。

一起补课的学生中有个叫董婷婷的,就是我小说里面“李梦圆”的原型,很漂亮,长髮及腰,发育得很早熟,穿衣打扮也很出挑。耿建国经常把她叫他的臥室里去,过了挺久,她才红著眼圈出来。有一回,我踩著陈岩(石岩)和李涛(李韜)肩膀头上透过木门上面的小玻璃往里看,就见他正在摸董婷婷的咪咪,还亲人家的脖子。

我那时还不太懂得男女之事,但是也知道他那样做肯定不对。嚇了一跳,摔了下来,弄出很大的动静。耿德军仓皇地开门出来,从那就开始记恨我们仨了。

做早操不认真,叫家长;做眼保健操不认真,叫家长;熄灯了在宿舍喧譁,叫家长;自习课看课外书,叫家长。后来我跟別人打群架,当然也得叫家长。怀疑我跟王双双早恋(实际上真没有),叫家长。总之,就是各种针对我,芝麻大点儿的小事,都要叫家长,然后把问题说得很严重,败坏我。后果只有一个:俺爸爸当著他的面儿揍我,而且一点都不手下留情,是下死手地揍;有时就在教室隔壁的临时机动办公室,会有许多同学头顶著窗户玻璃伸长了脖子过来围观,让我觉得很丟人,很没面子。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