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那个决绝的“放”字,如同一道开启潘多拉魔盒的指令。
世界,並没有立刻为之颤抖。
相反,在最初的,短暂的,小范围的窃窃私语之后,它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毫不掩饰的——哄堂大笑。
如果说,那份通过官方电台发布的《天工开物·新能源纲要》,是一块投向国际舆论湖面的巨石。那么,紧隨其后,那篇“恰巧”泄露给《自然》杂誌,充满了离经叛道的科学数据的神秘论文,则像是一滴催化剂,让这块巨石,引发了一场荒诞而又猛烈的化学爆炸。
纽约,《纽约时报》总部大楼。
“东方狂想曲:一个飢饿的国度,如何用神话来构建未来?”
第二天,这篇由报社最资深的评论员,普立兹奖得主亲自撰写的文章,占据了国际版的整个头版。文章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充满了文明优越感的笔触,將龙国的“新能源纲要”,描绘成了一场不切实际的,由极权政治催生出的“集体癔症”。
“……当一个国家的农民,还在为下一季的收成而向上天祈祷时,它的领导人,却宣称要『盗取天火。当这个国家的工人,还在用最原始的工具,敲打著劣质的钢铁时,它的政府,却幻想著用『兆瓦级的钢铁巨人去捕捉风的力量。这並非科学,也非战略,这是一种混杂著自卑与自大的,可悲的政治表演。它唯一的目的,或许只是为了转移其国內民眾,对於冰冷现实的痛苦与绝望。”
这篇文章,如同发令枪,瞬间引爆了整个西方世界的媒体狂欢。
伦敦的《泰晤士报》,用他们一贯的绅士口吻,刊登了一幅占据了半个版面的政治漫画:一个穿著破烂中山装,骨瘦如柴的亚洲人,正站在一个巨大的,画在墙上的饼前,对著一群同样飢饿的民眾,慷慨激昂地介绍著这个饼的“美味”。漫画的標题是:《龙国的能源大跃进笑话》。
巴黎的《世界报》,则从哲学和文化的角度,进行了“深刻”的剖析,认为这是东方神秘主义在现代政治中的一次“滑稽回潮”。
而白头鹰的《时代》周刊,更是將这种嘲讽,推向了顶峰。他们最新一期的封面上,赫然是一个由著名漫画家绘製的,愁眉苦脸的龙国地图擬人形象,他正试图用一根小小的火柴,去点燃一个巨大的,標著“h?”(氢气)的炸药桶。封面標题,用血红色的,加粗的大写字母写著:
“china#039;ssuicideplan?”(龙国的自杀计划?)
如果说,媒体的嘲讽,还只是停留在意识形態和政治层面。那么,紧隨其后的,来自全球科学界的“权威证偽”,则彻底將这份“纲要”,钉在了“偽科学”和“民科妄想”的耻辱柱上。
白头鹰,麻省理工学院(mit)电视演播室。
德高望重的理论物理学教授,罗伯特·汉密尔顿,正坐在镜头前,接受著全国广播公司(nbc)黄金时段节目的专访。
“教授,对於东方那个红色国家,最近发布的,令人震惊的『新能源纲要,您作为物理学界的权威,是如何看待的?”主持人用一种引导性的语气问道。
汉密尔顿教授扶了扶眼镜,脸上露出了一丝学者式的,矜持而又轻蔑的微笑。
“看待?我亲爱的主持人,这就好比一个从未见过砖块的原始人,突然宣称他要建造一座帝国大厦。我们除了报以礼貌的微笑,还能如何看待?”
他的比喻,引来了现场观眾的一片笑声。
“首先,我们来谈谈他们所谓的『羲和计划。”汉密尔顿教授竖起一根手指,“百分之十五的光伏效率。任何一位对半导体物理稍有了解的大学一年级学生,都会知道著名的『肖克利-奎伊瑟极限。它从最基本的物理学定律上,就为单结晶硅电池的效率,设定了一个几乎不可逾越的理论天板。百分之十五?在现有的技术框架下,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只存在於科幻小说里的数字。”
“其次,『风神阵列。”他竖起第二根手指,“兆瓦级的风机。听起来很美妙,不是吗?但他们有没有考虑过材料学?一个直径超过百米的巨大叶片,在高速旋转时,其叶片尖端所承受的离心力,將是一个天文数字。以他们目前连高品质滚珠轴承都无法稳定生產的工业水平,我很难想像,他们要用什么材料去製造这种『空中巨兽。用竹子和木头吗?恐怕一阵微风,就能让它像一朵蒲公英一样,在空中解体。”
现场再次爆发出哄堂大笑。
“最后,也是最荒谬,最危险的——『青龙计划。”汉密尔顿教授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氢能。哦,是的,氢,宇宙中最丰富的元素,燃烧后只產生水,多么完美的能源!但是,他们似乎忘记了二十年前,那场举世震惊的『兴登堡號空难!氢气,是人类目前所能驾驭的,最不稳定,最危险的气体!用高压储存?那是抱著炸弹开车!用液態储存?那需要零下253摄氏度的极低温,维持这个温度所消耗的能量,甚至会超过氢气本身!更不用提,用宝贵的,本就可以直接使用的电,去电解水制氢,这在热力学上,是一种极其愚蠢的,能量严重倒退的浪费行为!”
“所以,我的结论是,”汉密尔顿教授对著镜头,摊了摊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弄,“这份所谓的『纲要,不是一份科学计划,而是一份政治幻想。它违背了物理学,无视了材料学,践踏了工程学。它唯一的价值,就是作为一份极好的反面教材,被写入我们大学的教科书里,用来警示后来的学生,科学,是多么的严肃,而狂妄,又是多么的可笑。”
汉密尔顿教授的这番“权威科普”,如同病毒般,迅速传遍了整个西方世界。无数的专家学者,在电视上,在广播里,在报纸专栏中,引经据典,从各个角度,对“纲要”的每一个细节,进行了地毯式的,鞭尸般的“证偽”。
一时间,“东方狂想曲”,成为了全世界最热门的笑话。在伦敦的酒吧里,在巴黎的咖啡馆里,在纽约的写字楼里,人们都在以一种戏謔的口吻,谈论著那个遥远国度的“伟大计划”。
莫城,克里姆林宫,qbj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