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着眸,艰涩地组织语言,不知该怎么开口,迟迟没有出声。
赫尔曼却在她为难的神色中敏锐地意识到什么,虽然具体原因无法清晰得出,但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他愿意听到的。
在冬晴重新鼓起勇气抬眼之前,他忽然大步往外走去,与冬晴擦肩而过。
冬晴懵了一瞬,随即转身跟了两步:“你要去哪?”
“第一小队快回来了,我得带队去和他们交接。”
赫尔曼以背影面对冬晴,竟是打算直接将先前的话题揭过。
兴许这确实不是坦白的好时机,冬晴想,起码等到这次异动结束吧。
她内心松了口气,如临大敌的紧张消失,正打算跟着赫尔曼一起下楼,却听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先前那名医疗部的A级哨兵猝不及防闯进两人视野。
他气喘吁吁地朝冬晴跑来,在楼梯上与赫尔曼擦肩而过,情况太紧急,他甚至没空和赫尔曼打个招呼。
A级哨兵在冬晴面前堪堪站定,火急火燎地打开光脑对她道:“病房里的所有仪器突然都断开了链接,伊莱大概已经醒了,但状态不明。”
闻言,赫尔曼的身影一顿。
冬晴更是不假思索地侧身就要往楼上跑。
还是A级哨兵及时伸手拽住了她:“冬晴向导,万一伊莱是失控的状态……”
“那我也得上去看看。”冬晴说完想了片刻,又对他道,“麻烦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确定完他的状态后我会出来跟你说一声,如果五分钟后我没有出现,你就带着后勤基地里的所有人转移阵地。”
面对失控的S级哨兵,除了尽力避开,确实再没有其他方法。
A级哨兵目露担忧地应了声“好”,目光追随着冬晴上楼的身影。
三楼依旧是一片诡异的寂静,清晨的阳光从半开的窗帘里隐隐绰绰地溜进来。
冬晴将脚步控制得格外轻,却在走完最后一节楼梯时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冬晴霎时瞪大了眼,顾不上别的,匆匆几步走到房间门口,将房门给推开。
屋内一盏灯也没点,不透光的窗帘拉得无比严实,若非走廊里照进去了一点光线,冬晴怕是什么也看不清。
模糊一片的黑暗里,冬晴看到有个高大的人影站在床尾的位置。
她仍伫足在门口,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试探着喊了一声:“伊莱?”
对方迟迟没有回应。
“里面太黑了,我能进来把灯打开吗?”
冬晴一边小声地问着,一边往里磨蹭了一步,手摸向门口墙壁上的顶灯开关。
而在她打开那盏刺眼大灯的前一秒,伊莱突然出声了。
“冬晴,你先别动,我刚刚不小心摔碎了一只玻璃杯,地上会有碎玻璃,我来开灯吧。”
说完,他的身影动了动。
虽说地上有玻璃碎片,他却毫不顾忌地绕着床走到了床头的位置,开了盏柔和的夜灯。
这下冬晴总算能看清了。
床尾不远处有张小小的圆桌,玻璃杯原本应该是放在那张桌子上面。
大概是因为没开灯不小心撞上了上去?冬晴猜测着地毯上那些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的由来。
但不管怎么说,在极可能失控的哨兵的房间留着玻璃杯这种危险物品也太不像话了,她默默腹诽。
在这期间,伊莱点完灯,又重新走回那堆玻璃边上,蹲下身,一片一片拾起来。
冬晴在门口看得有些心惊肉跳。
一个情况极其不稳定的哨兵,神色淡淡地往手心里放着锋利的玻璃碎片,真是很难想象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来。
见他此刻神志还算清醒,对话也都正常,于是冬晴又往里走了两步,但没关门:
“要不还是我来捡吧,你受着伤,蹲下会不会扯到伤口。”
伊莱闻言没抬头,手上依旧做着细致的工作,只轻轻摇了摇脑袋:“你在床那儿坐一会,我很快就收拾好。”